手背丝凉的触感使穆清冉上头的热血慢慢回流归于平静,好一会儿他回过神看手背上的细手,柳涓忙不迭收手。林翀那句没有边界感再度突兀地跳进她脑海。
穆清冉看着手背沉沉发声,“我后来去交警队见到了那个农用车司机,他说撞完看我叔打电话找保险公司,他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叔说已经打过了!我托人帮忙调过道路监控,那天暴雨好多航班取消,机场高速上就没什么车!”
柳涓柔声劝慰,“你叔叔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兄弟死……”
“就不是亲兄弟!”穆清冉打断柳涓,“我爸和穆哲跟本就不是亲兄弟!”
柳涓诧异,不自知张大了嘴,意识到不妥赶紧闭上,不该多听多问。
穆清冉品品自己的话又纠正,“欸,也算亲兄弟吧!我爸和我叔,同父异母。”
柳涓不插话不评价,却脑补了豪门正妻与小三的争夺戏码。
“不是你想象那种外遇狗血桥段。我爸14岁我亲奶就去世了,我爷爷续弦娶了我后奶,我叔是后奶生的。”穆清冉看看柳涓,“我叔和我爸相差16岁,他从小就敬畏我爸,只怕是表面敬畏内里不服气。也可能是我后奶的问题,后来者被我爸压一头不甘心,从我叔、我堂弟出生,就灌输争宠信条,教他们去和我爸、和我争,争关注、争地位、争财产。”
他晃晃头,“穆哲是希望取代我爸的!我爸走,他急三火四送我出国,再顺理成章接管家里的生意。之后,他一面鞭策清卓上进,一面想把我培养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废柴少爷。还美其名曰替我爸照顾我,安排我的生活、工作,甚至是婚姻。”
柳涓认真听着不多话,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穆清冉摊摊手,“家产、股份、地位,我都无所谓。但我的工作、婚姻是法律都赋予的权利和自由,别人没资格指手画脚,我的人生我做主!”
柳涓点头,说的对。
穆清冉微微一叹,“我家祖传恋爱脑,我爷续弦只为照顾我爸,对我后奶远不及亲奶好。我爸从我妈去世就没再找,临终唯一的遗言是和我妈合葬。”他又顿了顿,“当然这句我叔不会编,不过可能我爸还说过别的,他都隐瞒了。”
柳涓听得心里一阵唏嘘。
穆清冉轻拍拍心口,“祖传的恋爱脑,心明明是我的,里面却全是你的地盘!”
柳涓怔愣几秒,上一秒还为他的处境唏嘘,下一秒他的脑子就跳线,嘴就下道儿了!她静望着他俊朗的脸,竟没看到半点嬉皮笑脸的玩笑意以为。
她瞬间慌了,不敢再看穆清冉,目光无处安放看屋角又看地面,“你这嘴跟唐僧似的废话特别多!”
穆清冉浅勾唇,“知道我和唐僧什么区别吗?唐僧想取经,我想娶你!和你说这些家事,是因为我想把你当家人。”
“哐当……”没征兆地大风吹开了窗子。
湿漉漉的风裹挟着雨水灌进屋子,柳涓忙跑去关窗。
穆清冉坐正目光追随着柳涓身影,她肩头的牛仔外套掉了,长发随着关窗动作在风里凌乱飞扬。
柳涓关好窗没回头,只交握双手望着窗外。
穆清冉去拾起柳涓衣服缓缓披在她肩头,“小花--”
“吱嘎”画室门被推开,打断了穆清冉的话,柳涓回身又弄掉了衣服。
何尘穿着雨衣雨靴进来,“涓涓,老太太问你晚上吃火锅行不行?”
柳涓捡起衣服,“行啊,我去准备!”她拎着衣服踩着凌乱的脚步跑向门口,到何尘旁边指指摆长阵那排椅子,“归位,恢复原样!”而后,她不顾外面的大雨,直接迈步出去。
穆清冉看着柳涓逃避的背影,心底一叹。
煞风景的老小孩,像是不懂柳涓的话,有样学样指指那排椅子,“归位,恢复原样!”而后再学样大步迈出去。
穆清冉气苦地摇摇头,去摆椅子。
柳涓回屋,听到老太太和爸爸在打视频电话,她离开黑河跟爸妈就断了联系,以为她们是在气头上或是畏惧姑奶奶才不再打电话,原来爸爸每天都会和姑奶奶视频关心一家子人的生活,只不过是自己“精准”地错开了他们视频时间。
柳素兰看柳涓湿漉漉地进屋,“怎么不打伞,快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柳涓换衣服出来,柳爸在那端叫她,“涓涓啊,现在这店里常来老毛子,我和你妈想学俄语,你教教我们呗。”
柳涓没啥热情,“我就是个半吊子,说得也不好,怎么教你们!”
柳爸笑,“你怎么着也比我们这半吊子都没有强吧。”
柳涓想到老妈在自己面前唠叨那些话,“那卖菜王叔女婿二舅家的儿子,不是可优秀了边贸小买卖做发了家,请他教教你们。还有送肉刘大爷闺女同学三姨老公婶子家的儿子是黑河海关公务员一表人才,俄语好通关文件能直译,找他帮帮忙也行。”
柳爸尬笑,“孩子哪有跟妈记仇的,你这孩子咋心眼儿那么小呢!”
柳涓不接话去翻冰箱。
柳爸做和事佬意思明显,在那边再叫,“涓涓教教我们,主要是你妈在前面忙活,不会俄语太不方便!”
穆清冉进门看柳涓拿出几袋东西,上前帮忙,“我帮你拿。”
柳爸听到有年轻男声立刻耳朵竖起来了,“林翀回来了吧,我可好些年没见过他喽。”
柳素兰没回避,“不是小翀,是哈尔滨林科院派下来负责林俗馆那边工作的办事员,今天他送我们回来,下大雨走不了。小孩人挺好,热心又没架子,农村粗活粗饭的不嫌弃就跟我们对付两口。”
穆清冉在那边接话,“姑奶奶家的饭可比我们食堂好多了,我来蹭饭都是改善伙食了!”
林爸也不谦虚,“那当然,我们老柳家祖上就是官府的厨子,我们这本家族里开饭店的、大酒店做厨师的,开小馆的多着去了,我大姑可会做呢。”
穆清冉笑道,“嗯,我见识过了,柳涓做饭也好吃。”
“涓涓那都是在家不进厨房的,差得远嘞!”
穆清冉发现柳爸挺能说,转转眼睛来了主意,“叔叔,听说您想学俄语?我教您啊,我在圣彼得堡留学时做同声传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