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翀到顶，“不是，我们是航空护林，再过几年--”他顿住。
柳涓追问，“再过几年就做这个？”
“以后干不动别的，或许会干这个，前提是我能爬动这100级台阶。”
柳涓人到塔顶，听林翀这话心却沉入谷底，风很大吹得她站不稳，亦或是塔自身在摇晃，“风好大！”
林翀带着柳涓在塔顶转一圈，往远天观望指指那正聚拢的乌云，“要来雨，山雨欲来风满楼。”
柳涓站林翀身边看着涌动的乌云，感受着迎面的凉风缩缩肩，目之所及是远方无尽绵延的重山和林海，“视野真好！”
她指下面看着不远的蓝顶小屋，“那有个房子。”
“是废弃的旧护林房，已经不用了，现在用塔下面这个。”
“是我们躲雨那个吗？”
“嗯。”林翀转身往里走，“风大，进去吧。”
柳涓跟进四面是窗的工作房，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句不该说的，马上换话题，“你吃饭吧。”
林翀看看柳涓，“你吃了吗？”
“吃过了。”柳涓透过玻璃往外看，心情很复杂根本没食欲。
林翀打开保温桶看那满满的饭菜，“带这么多。”
“姑奶奶怕你吃不饱。”柳涓心不在焉地回。
林翀坐在唯一的凳子上，她只能坐那简易床铺边，“晚上还要在这住吗？”
“不是防火高峰期，不用住。”林翀边吃边回。
柳涓看他吃饭的背影，忆起去苗圃给穆清冉送饭的情景。想说话怕影响他吃饭，就没开口。
林翀话少加上军事化生活多年，就连吃饭都是训练有素，他从开保温桶到吃完重装好仅用7分钟，而柳涓7分钟，都没想好怎么和他说。
林翀站起来，“我出去看一圈。”
柳涓跟着，看他在观测台调望远镜，思量着不能打扰他工作，就安静等着。
林翀观测完回工作房，用对讲机说，“某某瞭望塔正常。”
柳涓终于等到说话的时间，“忙完了。”
“嗯！”林翀放下对讲机，“看那边云彩马上来雨，我送你下去抓紧回家。”他拎起保温桶随意问句，“你没别的事吧？”
柳涓几次欲言又止后，被问到就失了诉说的勇气。
林翀眸光深炯细看柳涓，“有事你说。”
“穆清冉跟我求婚了！”柳涓话出口，耳中似有风灌进来。
她视线里的人晃了晃，亦或是风吹塔晃，因为感觉自己也站不稳。
那阵风过去，他们都不再晃，林翀点下头，“挺好的。我在哈尔滨遇到他聊了聊，有些误会说开了，大家都舒服。”
“你们怎么会遇到？”柳涓直直望着林翀，你该不会特意找过穆清冉吧？
林翀在柳涓询问的目光里吞吞喉，不能说在医院遇到的，“都属于森工系统，工作遇到不正常吗？”
柳涓看破了不擅长说谎人的谎言，极浅地弯下唇。
林翀看她不达眼底的笑，心头发紧，“穆清冉还不错，家境、形象、人品、工作都不错，可以考虑……”
“我们和他们那种富家子弟，跟本不同频。”
林翀微锁眉心，不接话。
“不知为什么，他说什么话我都不敢轻易相信！不管他有多认真，我都是有所保留的相信。”柳涓摇摇头，“不像是你，你说什么我都是无条件的完全相信！”
林翀唇角抽动几下才出声，“因为我是你哥，我们从小就认识！”
外面传来闷雷声，他向外看，“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至于穆清冉可以……”
“翀哥，你真希望我嫁给他吗？万一哪天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变心，始乱终弃怎么办？”
林翀缓慢转回头，“穆清冉不是那种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我了解过……”
“可他不是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样的男人可信，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该由我自己甄别选择，不能只凭你这没有血缘的哥哥的意愿！”柳涓话出口就后悔了，怕这话没轻重刺激到他，“你也不是他啊，不用替他说话！”
林翀站着纹丝不动，这瞬却觉塔顶的山风吹得自己身体摇晃不定。
柳涓别过头莫名想哭，他以前说“在他面前想哭不用忍着”，可她还是得忍着……
又一声闷雷传来，柳涓用力抿抿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可以坚定走上这孤独的瞭望塔，陪你吹山风看风景的人呢？”
柳涓怕自己忍不住，把小天告诉她的秘密和盘托出，扔下这句话就走。
柳涓下瞭望塔才走五步就后悔了，抛开山地海拔不说，七八层楼高的铁架台阶向下看，人仿似身处仅容双脚的云端，一步踏空就能从塔顶摔进万丈深渊，此生万劫不复。
柳涓每向下一步腿都发软，强劲的山风裹挟着湿气吹来，她手扶护栏还觉身体摇晃不支。
轰隆隆一声炸裂般的响雷从远天翻滚而来，柳涓吓得腿软脚滑不可控地摔下去膝盖磕到下面铁台阶直接摔坐到台阶上，“啊--”
咔嚓一道凌云闪电横空出现在云端仿似劈开了半边天，紧接着响雷滚滚，柳涓疼痛的尖叫声全被响雷声淹没了。
柳涓疼得呲牙咧嘴回望塔顶，那个说要送她下塔的人却迟迟不出现。手机进条信息她疼得不想动拿手机看：
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你八岁就认识他的18年光阴，我走不是认输了，是我懂了！
柳涓看完阿童木这句话气得暴粗口，“你懂个屁！”她忍疼站起来倚靠着塔架仰望苍穹提声高喊，“你真不打算陪我走下去了吗？”
柳涓喊完，竟不知自己在问谁，又有谁能听得到呢？
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落到柳涓仰着的脸上，紧接着一滴滴雨水噼里啪啦下落，山风吹过的雨滴带着湿凉冷硬的攻略气势，不仅吹得柳涓衣襟飘忽，连她松散多时的木发簪也吹掉了，一瞬长发在风雨里张牙舞爪地狂乱飞扬开来！
柳涓低头看脚下的台阶，视线在风雨和头发里混乱又模糊，她看不清下面反倒没那么怕了，硬忍着疼一步一步往下走。她越走雨越大腿越疼，再下20级台阶，看着还一眼望不到头的框架台阶真的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