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又呜呜两声，从林翀手臂下钻出来，头去蹭他脸。
林翀脸上那道泪痕被它的长毛蹭干了，“你还会擦眼泪，又长本事了！”
大毛轻汪一声，林翀手再去抚它的湿耳朵，它先前几次“呜呜”的用意他懂，“我知道，你不说，我也都懂！”他眼望着窗外那道模糊的黑影久久未动。
……
第二天清晨林翀拄拐出来，看画室灯没关，吩咐旁边的大毛，“大毛，去把灯关掉。”
大毛应声轻盈地跑去画室，快到门口时，柳涓从里面拉开门，“大毛，这么早醒了！”
大毛轻汪一声，蹭蹭柳涓腿。
柳涓往林翀这边望一眼，匆匆别过头，“走，我们去做饭！”
林翀雕塑般站着看柳涓、大毛从新开的栅栏门走过去，那专为他新开的栅栏豁口，像是切割在他心脏上了，他亲自量尺切割的那么大、那么突兀，他的轮椅可以自由出入，她必然能自由出入。
吃早饭时，林翀拄拐杖走过那道门，还特意看看栅栏横梁的电锯切割痕迹，孙四哥电锯切割得很整齐，他自己断口铁丝也扭得很结实，可怎么看都觉不习惯。
几人坐在餐桌边，平时话很少的柳素兰开始安排事情，“涓涓吃完饭，让你大伯刷碗，你去换个衣服化个妆，出门不可以邋里邋遢的。那画不是一天能画出来的，哪能熬夜整宿的画！看看，小脸煞白的！”
柳涓声不大，“我又不是讲师，谁还看我啊，有啥可化的！”
“欸，我80多老太太出门还知道换件衣服、梳梳头打扮打扮呢！化妆不是给别人看的，要的是自己的精气神儿，你是我助理，可不能邋邋遢遢跟在我身边，还被奶奶比下去了，你得青出于蓝。”
柳涓没什么热情，“知道了。”
柳素兰再吩咐儿子，“一会儿，吃完饭刷碗，然后把小穆那些大骨棒送虎子家去。我和虎子妈说好了，让她中午给你们炖，你们在那吃饭。送完骨头，就回来陪着小翀，别乱跑。”
“奶奶，我一会儿就走。”林翀抬头说话。
柳素兰放下筷子，“昨天刚回来就走，你爸下午就有空回家了！”
“住家里不太方便，回队里吃喝拉撒都方便些，宿舍一帮人，叫谁一声都行。”林翀看看闷头吃饭的柳涓，“我在家，太麻烦你们了！”
“自家人，说啥见外的话！”柳素兰也不多说，“是，在村里你自己洗澡不方便，那行你一会儿怎么走，和我们一起？”
“不用，队里人来接我。”
“行。”柳素兰又拍拍儿子，“那骨头也给虎子妈送过去，家里也吃不了，你电话手表戴好，有什么事给涓涓打电话。”
柳涓放下筷子，安静起身回屋。
林翀抬头看，柳素兰拍拍他手，“这次回来，就越来越安静了，在哈尔滨受了天大的委屈！由她去吧，在家里就别难为她了。”
“嗯。”林翀无奈又无可奈何，“我腿这样，现在也顾不上家里。”
柳素兰看他的腿，“大夫怎么说就怎么养，可别大意喽落下残疾。”说完，老太太才想起问，“你这腿能复原吧？恢复不好，得影响工作吧！”
林翀点头，“能复原，保证下次回家不用拐杖和轮椅，和以前一样站在您面前。”
……
柳涓翻衣服，看到上次小天借给她的衣服，拿出来装袋，开始换衣服、化妆，她收拾完拿着小天衣服出房间，林翀还没走在陪着柳素兰选作品。
柳涓袋子递过去，“小天说给你。”
林翀接袋子指尖碰触，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寒意，他以为自己麻木了，可那冰凉的触感还是那样的真切具体。他抬眸看她月白色的连衣裙，简单的背心款式使她锁骨、平肩、手臂都露在外，她穿得有点少。
他抿唇忍住不做任何评价，低头去看手边那个古色古香的桦皮小箱盒。
可只几秒，林翀忍不住又去看柳涓裙子，她不对称的裙摆上有朵大大的水墨荷花，是素白裙子上唯一的装饰。他又去看她的淡妆，桃色眼影在她白净秀气的脸上很明显，像是晕染朵桃花在眼角眉梢，又像眼睑哭后未散的红云。他失神儿无意识地手落在桦皮箱盒上。
柳素兰以为他建议这个拿走，“都是早些年做的，放在家里也是压箱底，你爸让多拿几个去林俗馆摆着。”
柳涓留意到那个绛红色的复古桦皮小箱，“姑奶奶这是什么？”
林翀回过神儿，手下的小箱推出去。
柳素兰拍拍那个小箱，“这个年头更久，还是我和你姑爷爷结婚时做的首饰匣子。看看，这都是狍皮绳缝的树皮，包角是铜的。那会儿铜还挺珍贵，这铜钉是你姑爷爷帮我钉的。”老太太掐指算算，“得有65年了！”
“是吗！”柳涓手摸摸，“这么有纪念意义，留下吧！”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的图案是刻上去的，荷花还有鸳鸯呢！”她再细看看到了箱两边竖刻的字，“花开并蒂鸳鸯暖，酒醉同心琥珀浓。”
柳素兰点头，“结婚用嘛都是这些话，你姑爷爷早年上过几天私塾，字是他写的。”
“我喜欢，我想要！”柳涓拿着桦皮盒晃晃，“姑奶奶，这个留着给我做嫁妆吧，我跟你预订下了！”
柳素兰笑，“我还能活到你结婚那天呐？”
“当然能！没准明天我就嫁出去了，直接打包带走！”
柳素兰看看林翀，“听听，净胡说！”
林翀扶着拐杖起身，“我去吃药。”
“去吧。”柳素兰把炕上几件准备带走的桦树手工推给柳涓，“涓涓找个袋子装好，走时拿上。”
林翀一步一挪走过栅栏门，没进屋先去了画室，这里和昨天他们挂完画框时差异不大，除被推到墙角的画板上桦树皮被泼了许多颜料，什么都没变。
柳涓整夜待在这，就只往这张斑驳的白桦皮上泼了些颜料！
……
林翀挪回屋里吃完药，就攥着旅行包带坐等，这旅行包昨天拿回来都没打开过。他和刘铮约的8：00,准时或提前到达是消防员的必备素质。
不多时，尘伯声音从院子传进来，“小翀，你同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