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宋梦盈愣了一下,怔怔扭头打量我的表情:“为什么忽然跟我道歉?顾源,是我自己执意要生下那个小孩的,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道歉……”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的道歉跟那个小孩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愧疚于我没及时来找你,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吧?”
宋梦盈轻松一笑:“顾源,你不要搞的好像很沉重的样子,你想知道这段时间的真相吗?”
“什么真相?”
“我不委屈,我反而很愉快。”宋梦盈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也许我说的这种话,会让你觉得我很贱,但我还是要说,尽管我晓得,私生子的曝光会让你为难,但我很乐意你跟我共同拥有的孩子被世人所知,毕竟这起码让你跟我的爱成为一条实质的生命。”
“只是一条而已吗?”我叹了口气,“你堂妹之前跟我说,你曾轻生过,是那个小孩拯救了你,这是真的吗?”
宋梦盈垂下脑袋,略显郁闷:“我堂妹真多嘴。”
“你不要怪你堂妹,正因为她多嘴,我才了解你的苦痛,你与那个小孩成了两条互相捆绑的生命,这一点无需质疑,即使私生子的曝光,让你我都困扰,但如果他曾经拯救过你,那我觉得他的出生是有意义的。”
宋梦盈深吸了一口气:“你不会觉得我很贱吗?”
“可我爱你,这不就足够了吗?”
许是被我这句忽如其来的告白感动到了,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市郊是这趟地铁最末的站点。
与宋梦盈并肩走出地铁的时候,前后左右已经没有其他乘客了,整个站点只有我跟她两个人。
我忽而想起一番疑惑,问了她一个问题:“既然小孩留在华东,那为什么,你会买上去往粤州的车票?”
“因为我得保护好他。”
宋梦盈一边沿着地铁口外侧的野生花 径走着,一边轻声解释。
“如果我刚辞职,就直接跑到市郊,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私生子的存在。”
“我不能曝露他现在的位置。”
“所以,我得假装去粤州一趟。”
“一来能瞒着所有人,二来也能先到粤州找好房子,方便以后安置小孩。”
我怔怔追问:“他……他现在安全吗?”
宋梦盈郑重地点了点头:“不仅安全,还很健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罗太太?我托她找了几个信得过月嫂保姆,帮我照看小孩,他不会有事的。”
我欲言又止,内心涌起一股紧张,导致我放满了脚步。
“怎么了?”察觉到我状况不对,宋梦盈停下脚步,关怀地看着我,“顾源,你老实告诉我,我带你来见你的小孩,你会感到为难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为不为难的问题,而是……我不知道该以哪种面孔面对他。我不是一个好人,在那种纯粹的生命面前,我没有任何的底气。”
宋梦盈看着我的眼神里头,充满了各种温柔的深情。
“你不用委屈你自己的,如果你不想见,我不会怪你,我尊重你所有选择。”
我犹豫了好久。
直到凉风袭来,我望见远处的田野正在翻腾,像极了小孩招手的画面,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落,一如我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最终,我叹了口气,做出选择:“见吧。”
华东市郊偏北,依着一条绕山道路而建的小洋楼里,我见到了我的私生子。
只有两岁的他很小只,安静地躺在婴儿床里,睁着水灵灵的眼睛与我对视。
月嫂刚给他喂过奶,他的唇角还留有白漉漉的奶液,可他见到我的时候,却如同饿了一般,不断朝我伸手,就好像他认识我一样。
我强忍着悲痛,跪在婴儿床前,握住了他娇小的嫩手:“对不起,在你出生两年后,爸爸我才第一次来看你。”
站在我身后的宋梦盈,已经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她抹了抹泪,倚着婴儿床俯下身子,抚摸男婴的脸蛋。
“晨晨,不要怪你爸爸,妈妈能遇见他,已经是一种幸运了,你也一样,你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男婴吧唧着嘴哇哇叫着,好像是在附和。
“你已经给他起名了吗?”
“嗯,晨晨是他的小名,因为我生下他的时候,刚好是早晨,而且……”宋梦盈露出幸福的笑容,“他的出生,也让我看到了人生的晨曦。”
这话,说的富有深意。
可我却从中感受到几丝迷茫。
“未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同学在粤州开了个画廊,我打算带着欣然跟晨晨去他那边谋生。”
我内心一沉:“说到底,你还是要离开华东吗?”
宋梦盈再次揉了揉晨晨的脸蛋:“我只能离开华东,我不能给你带来困扰,你知道的,这个小孩注定会成为你我的矛盾,一旦他的存在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曝光,你跟我甚至是他都不会安全的。”
我吐了口气,语气不免怨怒:“可我是他爸爸啊,你带着他离开华东,以后我怎么见他?又怎么照顾你们?”
宋梦盈从背后贴住我,两手交叉搂着我的脖子:“只要你能记得他,这就已经足够了,晨晨是我擅自生下来的,既然生了他,那我自然有义务把他带大,你就算没办法照顾他,也没关系,反正……你能接受他的出生,我和他就已经很荣幸了。”
一股伤感涌上心头,我忽而问了她一句:“你后悔过吗?”
“后悔?”她笑了,“顾源,其实我从爱上你的那一瞬间起,就不曾后悔过,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基于你给我带来的爱。可能我说的确实有点夸张,但我还是得承认,是你的爱成就了全新的我,我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活着,正是与你的爱息息相关。”
我认真地看着宋梦盈:“那要是,我要求你必须留在华东呢?”
宋梦盈摇了摇头:“可是顾源,你要知道,我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不,你有!”我起身郑重道,“我听你堂妹说,你拟辞了总裁一职,是吗?如果我说,你不能辞职,你得继续当这个总裁,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