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伶皱了皱眉头,真是过日子没有一天能省心的,听这声音像是陆大娘。
她叹口气,吩咐胭脂去开门,“是我娘。”
胭脂立马诚惶诚恐,太太的娘来了,那就是老太太,可得好好地伺候着,不然老太太不高兴了,太太也
肯定不高兴的。
她见陆妍伶虽然出身乡野,这通身的气派却不比白家的太太奶奶们差,想来能在乡野中养出这般人物的
老太太必然也不差。
胭脂满怀憧憬地开了门,被眼前的陆大娘惊了一跳。
这就是太太的娘?
除了眉目上还有一点相像的地方,这穿着打扮这言行举止这通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
乡下妇人嘛,哪里有半分像自家太太的娘?
给太太做粗活还都配不上呢!
胭脂心头提着的那口气就松了,心底里便很瞧不上陆大娘,但面上却还恭恭敬敬地给陆大娘行礼,把她
往里面让。
“老太太快进来,我们太太刚吃过饭,在堂屋呢。”
陆大娘乜斜着眼瞪着胭脂,从头到脚把胭脂好好地打量了一遍,就好像是在打量牲口一般。
胭脂心里头不舒服,又不能给陆大娘脸色看。
她是在庄子上长大的,陆大娘这种老太太她见得多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泼妇相,真不知道是怎么养
出太太那样玲珑剔透的人来。
趁着陆大娘还在院子里打量胭脂,陆妍伶迅速抓住了许妈妈的手,道:“你把这荷包收好,可千万别让
我娘看到了,我娘这个人是有名的爱财,银子要是让她看到了,要不知道生出多少事端来。”
“太太不待见老太太?”
陆妍伶怔了一下,没想到许妈妈说话竟然这样直接。
既然许妈妈肯开诚布公地跟她说,那她也不遮着掩着了。
以后她和九宴若是有事不在家,这家里家外就得靠许妈妈一个人操持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许妈妈
的行事为人。
倘若她对付陆大娘软弱无能,那陆妍伶就决定以后还是让许妈妈只管着红梅红杏和家里的事情就好,对
外还是陆妍伶自己亲自上阵。
但若是许妈妈能拿捏得起来,那陆妍伶就放心了,也能倒腾出大把的时间来研究点心方子。
过了正月,她就要去和白家三少奶奶好好商议点心铺子的事情,倘若真的将点心铺子开起来,只有几样
点心可不成,点心的花样多,吸引到的客人才多。
“既然妈妈这样问,那我也就不瞒着妈妈了。”
陆妍伶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笑道:“我娘生我养我一场,不管做了什么,她终究是我的娘,只要她没
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我就不能对她不孝顺,否则外头的人要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了。”
“但要让我对她事事百依百顺,我可做不到,就比方说这银子的事情,她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文钱银子,
我都不会答应的。”
许妈妈把陆妍伶的话在心里头过了几遍,就基本有数了。
太太没点透意思,但话都说明白了,这对付太太的亲娘,要明面上敬重,务必要做到花团锦簇,让外头
人挑不出错来,暗地里却要提防着。
她把一荷包银子收好了,才笑道:“太太放心,我必定对老太太恭恭敬敬的,绝不让老太太有半点不顺
心的地方。”
陆妍伶抿抿嘴,淡淡地笑了笑,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旁观这许妈妈是如何对付陆大娘的。
陆大娘可不好对付,许妈妈别是嘴上说的好听,事情一到跟前就乱了方寸。
两个人携手到了堂屋,陆大娘也被胭脂引了过来。
一进屋,陆大娘就颐指气使地先坐在了上首,一双眼睛都快瞪到脑门上去了。
“原来外头人说的是真的,伶丫头,你果真买了丫头,在家里过起少奶奶的生活了?”
陆妍伶欠身笑道:“娘,你说的夸张了,我算什么少奶奶?只不过家里的活儿太多了,我一个人做不过
来,相公心疼我,这才买了几个人来使唤。”
“啧啧啧,”陆大娘嘴中啧啧有声,“这手上没多少银子,就开始摆起少奶奶的谱了,你忘了去年这个
时候你连双棉鞋都没有了吗?家里家外才多少活儿,你怎么就做不得了?”
“咱们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怎么偏偏你是个例外?我告诉你,你们现在有这样的家当不容易,可千
万别被你给糟蹋了,再说了,你才多大点年纪就使唤上丫头了?你有买丫头的钱,不如孝敬给你外婆。”
陆妍伶冷笑一声,呛声道:“娘,你也真好意思说这话,我任劳任怨地做了一年活,大过年的不仅连一
身新衣服都没有,就连一双棉鞋都不给我做,让我大冷天地穿着单鞋在外头做活儿,这说的过去吗?”
“哪家的娘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女儿?我这双脚被冻得都生了冻疮,走一步都生疼,娘你那会儿都看不
见吗?如今我日子过得好,相公心疼我让我享受,这是我命好,娘若是羡慕,也花钱买个丫头吧,反正也不
贵,娘有给自己娘家的钱,买十几个丫头都够了。”
陆妍伶一番话连珠炮般,丝毫不给陆大娘还嘴的机会。
许妈妈和胭脂等也目瞪口呆,真是没想到,那个在白家太太奶奶跟前和气温柔的陆娘子,一张嘴巴竟然
这样厉害。
胭脂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这样的主子不好伺候,但许妈妈却暗自点点头。
内院太太厉害一些不是坏事,若是太太立不起来,老爷又是外来户,这姜家的富贵怕是长久不了,估摸
着早就被那些亲族给瓜分了。
如今太太厉害着,她也能多少省心一些,毕竟能找个可心可意的人家养老不容易。
她见陆大娘一脸怒气,就亲自端了一杯茶水奉给陆大娘。
“亲家老太太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我们太太年轻,脾气也急,说话冲了一些,亲家太太可千万别
生气,都是亲母女,这哪有隔夜的仇呀。”
陆大娘没接那茶,她狐疑地望着许妈妈,问道:“我和我女儿说话,你是哪个牌位上的人,插什么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