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街上的花灯游街已经开始了。
陆妍伶抱着红杏坐在窗口处,身边红梅嘻嘻哈哈笑着,南音莺歌也叽叽喳喳地指着楼下的花灯,红运嘴
里塞着糕点一声不吭,而胖娃娃红福已经睡过去了。
林云霜看了一会儿灯,就有些坐立不安,“小姑,你方才见过你哥哥吗?怎么说出去会友,这么长时间
都没回来?”
陆妍伶奇道:“哎呀,看我只顾着看花灯,都忘了我哥哥了,方才我出去看点心,我哥哥就在楼下等我
,忽然拉着我往后头的小巷子里等,然后人就不见了,我在小巷子里等了会儿正好遇上胭脂来找我,就跟着
胭脂一块回来了。”
林云霜立马警觉起来,“你哥哥把你拉到后头的小巷子里做什么?”
陆元旭是个什么性子,林云霜一清二楚,那是个为了一文钱就能不顾家人死活的。
林云霜对此深有感触,她是怎么早产生红福的,那还不是陆元旭母子两个人抢她积攒下的私房钱,把她
给推倒了吗?
她以前虽然也见钱眼开,可现在却痛改前非,只希望能将自己小家的日子过好就成,至于陆元旭是不是
和她一样的想法,林云霜还真的摸不准。
不过她有个不好的猜测,这陆元旭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把陆妍伶给拖到后头的小巷子里去的,指不定心
里头憋着什么坏招儿呢。
她如今正是要讨好陆妍伶的时候,怎么肯让陆元旭坏了她的计划。
林云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提醒陆妍伶,“小姑,不是我要当着你的面儿特意说你哥哥的坏话,实在是
你哥哥这个人,品行不大好,这哪有兄长拖着自己亲妹妹去小巷子里的,亏得你回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
道你哥哥要出什么坏招儿。”
陆妍伶是故意试探林云霜的,就想看看林云霜知不知情,如今看来,林云霜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
她肯出言提醒,陆妍伶就已经很感激了。
“多谢嫂嫂提醒我,我会防备的,不过哥哥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我让相公去找找看?”
林云霜立马起身道:“还是我跟妹夫一块去吧,麻烦小姑帮我看着这几个孩子。”
她匆匆下了楼,陆妍伶担忧地望向九宴,九宴回她一个笑容,“娘子放心便是,你既然觉得她为人尚可
,我便护她周全。”
九宴和林云霜赶到小巷子里的时候,正是余秀才昏倒之际,现场乱糟糟的。
衙役头儿赶紧让人抬着余秀才往县衙赶,那小月仙披着余秀才的大衣裳,一声声哭得跟唱歌一样,跟在
余秀才身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月仙和余秀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呢。
陆元旭既然是当事人,自然不能被放了,便也被五花大绑着送去县衙。
正巧和林云霜九宴打了个照面。
林云霜当即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九宴把她扶起来,自袖中掏出十几个铜板,塞给押送陆元旭的衙役,询问发生了何事。
那衙役嫌钱少,态度就有些不怎么好,“这陆元旭是你什么人啊?赶紧回家准备银子吧,他现在得罪了
我们县太爷小妾的侄子,还不定要被怎么治罪呢。”
“不过是一个小妾的侄子,得罪了他就要治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林云霜“嗷”的一声从地上跳起
来,跟着衙役就走,一边走一边骂,把余秀才这个县太爷小妾的侄子骂得狗血喷头。
九宴自然就不过去看热闹了,他还得回去陪陆妍伶看花灯呢。
一家人在太平酒楼的雅间和和乐乐地看完了花灯游街,隔壁雅间却在此时闹腾起来。
先是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紧接着就是嚎哭,还伴随着一个男子压抑的怒骂声,以及纷纷杂杂的脚步
声。
好大一会儿,隔壁才平静下来。
林云霜也没回来,陆妍伶没法子,只得把红福红运带回白家别院。
出酒楼的时候,九宴特地问了店小二,方才隔壁在闹腾什么。
那店小二神秘兮兮地道:“客观有所不知,方才您隔壁的是县太爷呢,听说县太爷那个小妾的侄子搂着
勾栏院的小月仙当众做那不雅之举,被人给看着了……哎呀,总之乱糟糟的,县太爷怒得脸都黑了。”
店小二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还把它当成一件奇事说给陆妍伶和九宴听,一面说一面挤眉弄眼,“啧啧
,等着瞧吧,明儿个一早,整个清水县都要传遍了。”
九宴心情大好,塞给那店小二一块碎银子,被店小二喜得不住说吉祥话。
陆妍伶也高兴,不过晚上夫妻二人共处一室,陆妍伶又开始担忧了。
这主意是她和九宴一起想的,现在觉得,似乎有些太过了。
出了这种事情,陆元旭的差事估计不保了,一家人刚从秋河村搬过来,这下子可能又要搬回去了。
余秀才这秀才名头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若果真因为这件事情在学政大人那里除了名,那她岂不是毁
了余秀才的一辈子?
要说为余秀才惋惜,倒不至于。
陆妍伶是真的没想到余秀才会是这种人,几次三番想要羞辱她的名节毁了她不说,还和陆元旭想出这种
损招儿。
若是她中了计,事情一旦败露,在这女子名节大过天的社会里,她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到时候可不是她当初落水被九宴救起来以身相许那么简单了,已婚妇人背着相公与他人有私情,被抓住
了是要被县衙治罪的,重者游街然后浸猪笼,轻者就一根白绫子了事。
怎么说都是个死,余秀才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背靠大树好乘凉,到时候不过是一句少年风流就敷衍过去,可陆妍伶就要丧了卿卿性命。
余秀才和陆元旭能做出这种罔顾他人性命的事情,那也就别怪别人不顾情面下手狠毒了。
陆妍伶心内丝毫愧疚都没有,她是担心九宴会因此觉得她恶毒。
“相公,”她靠在九宴的怀中,轻声呢喃,“你觉得我恶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