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认识白仲舒的?”
铜雀巷姜家整天关着门,也不与其他人来往,赭行作为阿煊的贴身婢女,按理说不应该听说过白仲舒才
对。
赭行脸色晦暗不明,“这个白仲舒着实可恶,我家姑娘从慈安寺回来之后,他不知道哪里打听得我家姑
娘是老爷太太的妹妹,竟然上门纠缠过好几次,说是老爷的挚友,要代老爷照顾姑娘。”
陆妍伶登时气得脸色发青,“既然有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和相公?”
那白仲舒就是登徒子一个,见了好看的姑娘就起色心。
阿煊生得如同天仙一般,白仲舒的魂儿估计都被阿煊给勾走了。
再加上陆妍伶和九宴二人与白仲舒有仇,白仲舒逮着这个机会肯定要上门寻仇了。
白家别院跟铜雀巷隔得不远,白仲舒现在不用去书院读书了,就更有时间和精力去缠磨阿煊了。
“姑娘不让说,”赭行脸上闪过一抹自责,“姑娘说,老爷和太太忙着呢,叫婢子们不许用这些小事来
烦老爷太太,说那白仲舒再上门,就叫老钟叔和他孙子把门一关,把白仲舒打出去就是了。”
“那白仲舒手段可多着呢,光老钟叔一家子怎么对付得了?”
陆妍伶心急如焚,这个阿煊性子太软太好说话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跟几个奴仆住在铜雀巷,终究是
不妥当。
现在家中既然买了人来,还是尽早把阿煊接回来好。
家里头虽然收拾得没有铜雀巷好,但阿煊守着兄嫂,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铜雀巷里强得多。
而铜雀巷里的卫煊丝毫不知陆妍伶此时正在为她忧心。
她病已经大好了,只是比起从前来瘦得可怜,却越发显得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她此刻正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百无聊赖地喂着池中的锦鲤。
四月的春风吹起她拖在脑后的长发,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和裙摆,使她整个人就如同仙人一般,要乘风而
去。
姜草手里托着茶盘,静静地站在长廊的另一头,身后阴影里站着一人,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了卫煊身上
一样,一眨也不眨。
“颜公子,”姜草微微屈膝,低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您该走了,不然一会儿殿下要起疑心了。”
阴影里那人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疤痕骇人的侧脸。
“她最近睡得可好?吃得可好?那白仲舒可还有上门扰过她?”
姜草一一答道:“公子放心,殿下最近一切安好,那白仲舒也再没上门过。”
颜舒抿了抿唇,再次看了一眼卫煊的侧脸,这才转身而去。
姜草想了想,把茶盘放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小步追了过去。
“颜公子,”她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颜舒,“公子就打算一辈子这么躲着殿下吗?”
颜舒脚步一顿,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阿煊最喜洁净,他如今这般容颜,叫阿煊看见一眼,怕是都要做噩梦,他又哪敢去见她呢?
“公子不知,殿下时常想起公子,今年正月殿下大病一场,浑身上下烫得吓人,人整个都糊涂了,嘴里
还时常念叨着公子,可见殿下对公子思念至深。”
“公子如今既然知道殿下在此,也时常来看殿下,为何就不肯叫殿下知道公子还活着呢?殿下若是知道
公子不肯见她,该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她不会知道的。”颜舒转过身来,那半边被毁掉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另外半边脸英俊非凡,叫姜草一
颗心都在砰砰砰直跳。
“我已经求过太子殿下了,太子答应为我保密,只要你不告诉阿煊,阿煊绝不会知道的。”
姜草慌忙低头,不敢看颜舒的眼睛,“公子是因为脸毁容了吗?”
许久没听到颜舒回答,姜草深吸一口气,又道:“公子放心,殿下不会因为这个而疏远公子的,公子虽
然半边脸已经毁了,却风采依旧,在世人眼中,公子已经是那个风流无双的颜公子。”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姜草怔怔地落了泪,喃喃道:“在婢子眼里心里,公子永远都容貌无双。”
她又站在风里停了一会儿,等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才折返回去,却见卫煊正闲闲地坐在茶盘旁,吃着
茶盘里的果子。
姜草吓了一跳,“殿下……”
卫煊抬头微微笑,嘴角还衔着一只犹带水珠的枇杷,“姜草姐姐回来啦,谁来了?”
“是……”
“难道又是那个白仲舒么?”卫煊蹙着眉头,把只咬了一小口的枇杷丢进茶盘,“真是烦人!哥哥怎么
招惹上这样的人!可惜我身边现在没有飞云卫,江郎官也不在,否则我真想叫人把这白仲舒暴揍一顿,打得
他再也不敢上门。”
姜草苦笑一声。
何需用别人,颜公子早就教训过白仲舒了,否则白仲舒怎么会一连数日都不敢上门。
“姜草姐姐?”
姜草回过神来,忙收敛心神,“殿下说的是,等殿下过几日搬去秋河村,那白仲舒就再也不敢上门了。
”
卫煊拍手笑道:“正是如此!有哥哥嫂嫂在,看那白仲舒还怎么敢来烦我!”
她蹙着眉头拨弄了几下盘子里的枇杷,撒娇道:“姜草姐姐去拿些点心与我吃吧,这枇杷一点都不好吃
。”
姜草应了一声,收拾了茶盘匆匆下去了。
她一走,卫煊就收起了脸上天真的笑容。
“出来吧。”
回廊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去查查姜草,我要知道她的身世来历,一丝都不能错过。”
黑衣人应声道:“殿下,若是查出姜草来历可疑,是不是要……”
“你只管查,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
不过是不肯与她说实话罢了,犯不着要了姜草的性命。
姜草跟着她这么多年,有什么小心思她早就知道了。
无非就是心仪颜舒哥哥罢了。
黑衣人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卫煊俯身趴在栏杆上,脸上落寞的表情一闪而过。
她手上沾了血,再也回不去了,又怎么能配得上颜舒哥哥呢?
不如就成全了姜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