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第一个跳下马车,看到许妈妈立马就抑制不住好奇,连声问许妈妈,那芍药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许妈妈不屑地道,“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还敢勾引主子害人,自然是落得个被发
卖的下落。”
她言带敲打,严厉地瞪着胭脂和南音莺歌等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做下人的,心灵手巧倒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忠心,也要心存良善,主子做错了事,你们不加以规劝,就想着一心讨好主子,这就是
对主子不忠心!”
“将来必定要和芍药落得一个下场!”
胭脂等人都被吓住了,连连点头,都表示不敢带坏主子。
尤其是南音和莺歌两个小丫头,更是差点被吓哭了,甚至在许妈妈跟前立下重誓,表示以后绝不怂恿两
位姑娘做坏事,许妈妈才放过他们。
陆妍伶没有打扰许妈妈教规矩,她说过把这个家都交给了许妈妈,那就会说到做到。
别说现在家中只有这么几个下人,就算以后新房子盖起来了,家里的人口多了,陆妍伶还是会把这些人
和事情都交给许妈妈的。
有这样的能人在身边,她能多享受一刻的清闲,那就享受一刻。
“相公,你请了人来打地基了吗?”
九宴点了点头,没多话,心里想的却是陆妍伶的身子。
睢阳府的大夫也看过那瓶夺魂散了,和县城里的大夫说的一样,陆妍伶没吃几天,中毒不深,吃几服药
再配合着针灸,也就去根了。
如今他们回了家,再去县城看大夫就不便利了,还是得在家中收拾出一间小屋子来,让大夫住下,这才
能专心为陆妍伶解毒,省得还要跑来跑去,净耽误时间,万一有个什么不好还找不到人。
九宴把自己的打算跟陆妍伶说了,却遭到了陆妍伶的反对。
“大夫又不是咱们家的,咱们把人家大夫关在家里,那其他病人怎么办?”
九宴闷闷地道:“药堂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大夫,还有那么多大夫坐诊呢,少一个大夫也没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大夫擅长的都不一样,万一有另外一个人中毒了,需要咱们请的大夫解毒,结果
咱们却把大夫接进了家里,那人找不到大夫,万一因此丧命,咱们这不是害人了吗?”
九宴抿着唇没说话,却着实怀念起从前的生活来。
若是从前在宫里,解毒哪里需要这么费劲,从太医署叫两个太医日夜守着陆妍伶都没问题。
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让陆妍伶跟着他吃苦受累,都是他没本事。
九宴就想起了熊人杰,不知熊人杰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若果真能赚钱,那就跟着熊人杰做事算了。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没大事儿,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陆妍伶揪着九宴的衣领子撒着娇,不一会儿九宴的脸上就有了笑模样。
“我就知道相公对我最好了!”陆妍伶抱着九宴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快别为我的事
情苦着脸了,明日咱们就起新屋,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也好往家中添点人口,不然家里头多了人,连个
住的地方都没有。”
九宴的视线定在了陆妍伶的肚皮上,淡淡地道:“家里要添人口了?”实际上心里头紧张的要死。
陆妍伶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眼睛往哪儿看呢!我是说等新房子盖起来了,咱们家该买些使唤人了,
你不是才去白家问过的嘛。”
九宴顿时有些失望,“使唤人要添,家里也是时候多个小主子了。”
陆妍伶没接话茬,原主的身子太弱了,就算要添人口,那也得过两年再说。
美美地睡了一觉,趁着九宴去找村长和陆五哥了,陆妍伶先领着许妈妈去陆家看陆大娘了。
胡老太太中了风,胡大妮又嫁出去了,家中只有陆大娘一个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看的过来。
“伶丫头回来啦!”
一见陆妍伶,陆大娘就笑着迎出来,“吃饭了没?我这才给你外婆煮粥呢,你要是没吃饱,在家里吃几
口吧。”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稀罕事儿,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妍伶自然也不能对陆大娘冷言冷语。
她微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在家里吃过了,就是才从县城回来,想过来看看娘这些日子好不好,一个人
能不能忙得过来,要是腾不开手,我就让张婆子过来帮一把。”
“不用不用!”陆大娘道,“那张婆子你留着伺候你自己吧,我就是个劳苦惯了的人,做不得清闲享富
贵的太太奶奶,若是让清闲下来,那真是要比杀了我还难受呢。”
她引着陆妍伶往东里间走,“你来都来了,就来看看你外婆,你外婆虽然现在话都说不利索,但其实可
惦记你呢,时不时就要念叨你几句。”
陆妍伶可没把这话当回事,什么叫惦记她,那胡老太太心里头指不定多恨她呢。
果然进了屋,歪在炕上的胡老太太一双眼睛就瞪住了陆妍伶,嘴里头哼哼唧唧的,不停地念叨着,眼里
跟淬了毒的冰块似的,冷飕飕的。
陆妍伶微微笑了笑,“外婆,我是伶丫头,我来看你了!”
她笑得越开心,这胡老太太的情绪就越激动,嘴角一直往外淌着哈喇子,把枕头和衣裳前襟打湿了一大
片,看样子简直就要激动得二次中风了。
陆大娘赶忙拉着陆妍伶出了屋子,“你外婆看见你就高兴,你以后常来看看她。”
陆妍伶点了点头,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她可不能常来看胡老太太,万一真的把胡老太太给气死了,那
胡家人知道了,肯定又得缠上她了。
“娘,胡大妮嫁出去了没?”
“嫁出去了!”陆大娘提起胡大妮,脸上就泛红光,“人我瞧过了,是个本分老实的小伙子,家里头人
口也简单,一个小姑子嫁出去了,一个大伯哥孩子都挺大了,两口子都厚道人,对胡大妮小两口都不错,婆
婆也很好相处。”
陆大娘对胡大妮的婚事很满意,拉着陆妍伶絮叨了好半天。
“因为嫁的远,我跟大妮说不用回门了,等端午节再过来走一趟,让这孩子给你磕个头。”
“给我磕头干嘛?”
陆大娘嗔了陆妍伶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傻,要不是脑子缺根筋,也不会让胡二妮欺负到头上了。”
陆妍伶翻了个白眼,这怎么还扯上胡二妮了。
陆大娘仍旧啰里啰嗦地念叨着,“你救了大妮一命,对大妮那就相当于是再生父母,让她给你磕个头怎
么了?要不是看在大妮和咱们是亲戚的份上,我还得让大妮给你立个生祠,早晚上香供奉呢。”
越说越离谱了。
陆妍伶起身就走,“晚上我家里请客,娘你也过来吧,到时候先给外婆喂了饭,把门一锁,吃了饭再回
来。”
陆大娘有几分犹豫,“我就不去了,把你外婆一个人扔在家中,我有点不放心。”
“没事,就吃顿饭的功夫,你要实在是不放心,到时候我让张婆子过来看一会儿就成。”
陆大娘这才应下了,“丫头啊,你咋又要请客呢?家里能有多少银子禁得住你这么糟蹋,你是财神奶奶
啊!”
提到银钱,陆大娘又开始小心眼,“你得把家里的钱都抓在自己手里头,可不能让姑爷把着,男人都管
不住钱,有了钱就在外头作天作地,钱还是得拿在自己手里头才安心。”
陆妍伶笑道:“娘当初也是对嫂子这么说的,让嫂子管着家里头的钱?”
“这不一样!”陆大娘哼道,“你嫂子是外姓人,家里头哪能让她管钱,我先替她管着,是为她好,你
奶都是这么管我的,谁知道她好心不识驴肝肺,竟然还不稀罕我管钱。”
“娘,你这也太偏心了。”
陆大娘作势要打她,“你还帮着外人一起来对付我了!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去吧,也得注意些身子骨,你
这次的小日子来得凶险,正是要好好保养,你可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等将来老了作下了病,你就知道后悔
了。”
陆妍伶笑嘻嘻地点头应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娘。”
屋子里头传来胡老太太的“啊啊”声,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幺蛾子,陆大娘不敢耽搁,赶紧往回跑,就怕
胡老太太有个什么闪失。
看来陆大娘虽然看清楚胡老太太的为人,知道她偏心,但还是愚孝。
得亏这胡老太太如今中风了,不然还不知道陆大娘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呢。
陆妍伶暗自摇了摇头,和许妈妈出了陆家门,正准备绕过陆家去郑屠户家买些肉,迎面就跑来一个蓬头
垢面的男人,一边跑还一边傻乐呵,一条腿还是残疾,跑起来一瘸一拐。
村子里可没这号人,陆妍伶便停下了脚步,等着看这身谁家的淘小子。
这人径直往陆家跑,经过陆妍伶身边,还拍着手笑,露出了两颗只剩下一半的大门牙,哈喇子流得老长
,“漂亮娘子!”
他傻乎乎地拍手笑,“黑黑,漂亮娘子!我要漂亮的新娘子!”
陆妍伶蹙了蹙眉头,这是哪家的疯小子跑出来了,家里头的人也不知道好生看管,惹出了祸事就晚了。
这傻子叫了几声漂亮娘子,陆妍伶没有什么反应,傻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哇哇哭着竟然跑进
了陆家院子。
“哎呦我的五牛傻小子呀,你这是又打哪儿玩了一身泥回来!”
陆妍伶犹如惊雷击中了一般,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刚才那个傻子竟然是胡五牛?
不一会儿,胡五牛就拉着陆大娘出来,验证了陆妍伶的猜测。
他指着陆妍伶,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要……呜呜……我要这个漂亮娘子……”
陆大娘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了回去,“这是你表妹!以后见到了你表妹不许胡闹,不然你表妹生气了,
要打你的。”
“不要打不要打!”
胡五牛抱着头直蹦跶,一副被打怕了的样子。
陆大娘很是心疼,“五牛这孩子就是被打怕了呀,唉,造孽哦,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小时候多招人稀罕
啊,又聪明又孝顺,嘴巴还甜,把你外婆哄得团团转的,谁知道长大了竟然是这副德行。”
陆妍伶很厌恶这胡五牛,她皱着眉头道:“娘,你怎么还把他留在家里了?胡家人都死哪儿去了?我那
个大舅不准备来把胡五牛领回去吗?”
“哼,你大舅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能顾得上一个傻子吗?”
陆大娘从腰间解下一块抹布,使劲儿给胡五牛擦了擦脸,“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人照看不过来,你放心
,我既然能收留五牛,就有法子照看他,他现在就是脑子傻点,其余的也不用我照顾。”
“如今你哥哥不回来,你外婆又瘫痪了,家里有个傻子,给我作伴也好,过几日农忙,还能让五牛帮忙
下地呢。”
既然陆大娘愿意养,陆妍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胡五牛已经是个傻子了,养着就是多一口饭吃的事儿,
那就养着吧。
“娘既然想养着,那就养吧,我就是担心胡五牛的债主追上门来,到时候娘预备怎么办。”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陆大娘发了狠,“要是那群追债的真的寻上门来,我就把五牛给推出去,跟他
们说五牛已经傻了,他们要银子要人,都随他们去,料想他们要一个傻子也没用。”
陆妍伶抿抿嘴,暗笑陆大娘想的太简单了,傻子能干的活儿多了去呢,砸石头挖煤,凡是力气活儿,找
个傻子去省事多了。
她也没点破,现在想这些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也是胡五牛自己找的,谁叫他以前作恶太多呢。
晚上姜家请客吃饭,来的都是自家人,今晚这顿饭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起新屋之前大家伙儿凑在一起热
闹热闹。
村长吃多了酒,一张老脸泛着红光,兴奋得直砸吧舌头,“哎呀,这是真没想到啊,咱们村这才几年啊
,又能出个大地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