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回完了话，就站在一旁等陆妍伶示下。
“就这么办吧，”陆妍伶道，“你去找方嫂子，叫她把要做多少鞋子，用多少料子全记清楚了，回头去
许妈妈那里拿对牌，上外院洪伯那里支取银子，叫几个小厮帮你把料子运到五嫂家里，剩下的就由五嫂分派
。”
陆妍伶原先准备把这个活儿交给林云霜的，只可惜人家瞧不上，思来想去，干脆还是给了陆五嫂。
反正她统共就给个总钱数，陆五嫂找谁做活儿，要给人家多少钱，她通通都不管，到时候只要陆五嫂交
上来的鞋子都是好的，那她就付钱。
陆妍伶等了半天，没见胭脂答话，一转头，看到胭脂眼神迷离，神色怔忪，不由得就皱眉道：“胭脂，
这事儿我交给你了，你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香橼从旁偷偷掐了胭脂一下，胭脂才回过神来，“啊？你掐我干啥？”
香橼红了脸，小声道：“太太叫你呢。”
胭脂忙道：“太太叫我……啊，不对，太太叫婢子呢？”
陆妍伶叹了口气，“胭脂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总心不在焉的？”
九宴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胭脂，道：“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几日吧。”
胭脂猛然望向九宴，又飞速收回了眼神。
老爷方才是在关心她吗？
胭脂一颗心如同小鹿一般乱跳，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花厅退出来的。
单看她俏脸潮红，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当真是一副生病的样子。
小丫头水仙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后罩房，说要伺候她歇息。
胭脂摇摇头，叫水仙出去，自己靠在床头，满脑子却都是九宴那张脸。
以前姜家没有这么大，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九宴在外头买几只冰糖葫芦，都要带上她的。
她早晨起来陪着九宴练剑，九宴还会关切地问一问她冷不冷。
现在家里人口多了，她也有好久没有去看九宴练剑了。
胭脂抱着被子羞涩地笑，明早她就去看九宴练剑，说不定，九宴也想看到她。
可想到陆妍伶，胭脂又游移不定了。
太太对她那么好，她却做这种事情。
这不是在往太太心口上插刀子吗？
胭脂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溜溜达达去了东园。
仲春天黑得晚，已经吃过饭了，却还没有到掌灯的时候。
园子里移栽花木的帮工都回家去了，偌大的东园就静悄悄的，显得很荒芜。
要是平常叫胭脂一个人走在这乱七八糟的园子里，她心里肯定直打鼓。
但如今她存了一段心思，便顾不得害怕，在园子里东张西望地寻今天那个婆子。
早知道当时应该问问那个婆子叫什么了。
胭脂心慌意乱地找着，差点摔倒，就听见婆子在身后喊她，“胭脂姑娘吗？”
胭脂忙回头道：“妈妈去了哪里？叫我好找。”
婆子陪着笑脸迎上来，“方才去吃饭了，胭脂姑娘吃了不曾？要不，跟着我去吃一点？”
胭脂摇摇头，犹犹豫豫地道：“妈妈，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说起来，胭脂也算是个命苦的丫头了。
她从小在场院里长大，爹娘惯得她无法无天，可惜后来爹娘生病去了，嫂子又厉害得很，容不下她，这
才叫白家的人给挑去做丫鬟了。
她自从跟了陆妍伶，陆妍伶纵着她，不把她当下人看，她渐渐地就又找回了以前在家做小女儿时的感觉
，有啥话都想跟陆妍伶说一说。
可今日这件事情，她不能跟陆妍伶说。
府里也没有她能说体己话的人，还不如跟眼前的婆子说呢。
一来，这婆子下午点化了她，也算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二来，这婆子就是个看园子的粗使婆子，跟她说点啥，她也没有胆量出去瞎传话。
到时候再给她几个钱，叫她把嘴巴闭紧一点就成了。
“妈妈怎么称呼？”
婆子一顿，笑道：“老婆子我夫家姓张，在家排名老五，胭脂姑娘喊我一声张家的就成了。”
“张妈妈，”胭脂笑道，“我有件事想请教妈妈，是我一个小姊妹的事情，她也在一户人家做丫鬟，结
果和她家老爷情投意合，只是那户人家的太太又对我这个小姊妹极好，我这个小姊妹碍于太太的面儿，就不
敢做出越矩的事情来。”
婆子在心里头暗笑了两声，还小姊妹呢，直接说她自己不就得了。
不过，听她这意思，老爷似乎和她看对眼了？
婆子细细地打量了胭脂几眼，暗自点头。
这胭脂虽然没有太太那种气度，但这模样倒也不差，身条又苗条，尤其是这小细腰，被薄薄的春衫带子
一勒，更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光这身段，就叫男人离不开眼了，更别提她这双剪水秋眸，老爷能看上她，也在情理之中。
婆子一面打量胭脂，一面听胭脂继续道：“妈妈，我那小姊妹也只有我一个人能说得上话，可我也不知
道找谁去问，我看妈妈是个稳重人，就想着来找妈妈问问。”
婆子故意想了想，才道：“不知那家太太成亲多久了，有没有身子？”
胭脂道：“成亲一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呢。”
“这个就好办啦，”婆子笑道，“成亲一年肚子里还没有个动静，这家的老爷太太就着急啦，说不定她
家太太也在寻摸个可靠的人选，抬了做姨娘，好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呢。”
“你尽管叫你那个小姊妹去跟她家老爷说，把这事给办成了！最好生米煮成熟饭。”
婆子说着还做了个手势，看得胭脂面红耳赤的，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下午看到九宴那宽肩窄腰，手心里的
帕子攥得紧紧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如果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太太怪罪我……啊不，怪罪我那小姊妹，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怪罪呢？我不是说了嘛，太太兴许也在寻摸可靠的人选呢，说不定已经看中了你那个小姊妹，
你那小姊妹如果自己主动帮太太解决了这个烦恼，太太说不定还得谢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