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爬上山顶,还没来得及享受眼前的美景,迎面就走来几个人,让陆妍伶和九宴败了兴致。
“这不是咱们书院的女先生吗?”
打头的就是闵元宝,跟在他后面的赫然是白仲舒和余桥生,还有几个书生打扮的人,看来是清水书院休
沐,这些书生们结伴来逛紫霞山的。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真是晦气。
陆妍伶扯着九宴往山峰的另一头走去,她才不想和白仲舒余桥生在一块儿呢。
谁想这群书生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女先生往哪儿去啊?”闵元宝笑嘻嘻地道,“女先生来去匆匆,走的时候也不与我们打一声招呼,这
可不像话。”
察觉到身边的九宴紧绷了拳头,陆妍伶赶紧扯住了九宴。
面前几个人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今年便要下场应试,打伤了哪一个都很麻烦。
对付这种有文化有身份的无赖,可不能用蛮力。
“闵秀才的功课做完了?”陆妍伶也笑嘻嘻地问,“难得闵秀才这么有清闲啊。”
闵元宝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你是什么身份,也配问我功课?”
陆妍伶收了笑容,冷冷地道:“方才闵秀才不是喊我女先生吗?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既然是书院的
女先生,那就能问你的功课。”
她顿了顿,赶在闵元宝开口之前又道:“你方才说我走的时候不与你们打招呼是不像话,那我倒要问问
闵秀才了,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我一个书院的先生,何须与你们这群学生打招呼?”
“反倒是你,见了我嬉皮笑脸,言语中多有冒犯,这可不是尊师重道的道理,闵秀才,你难道不怕我去
跟山长告状吗?你应该还没忘记,山长对我可多有赞赏呢。”
闵元宝脸色一白,他当然没忘记,当初还是他去跟山长告发的陆妍伶,可后来山长和姜先生都对陆妍伶
赞赏有加,还特地训斥了他一顿,他窝火了好长一段时间。
还有半年就要下场应试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闵元宝悄悄往后缩了缩,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人群中。
白仲舒眼神一闪,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这个闵元宝可真够没出息的。
他打开手中折扇晃了晃,颇有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样子,“姜兄,嫂夫人,别来无恙。”
九宴淡淡地点头,“白公子,别来无恙。”再不复从前的亲密。
白仲舒一愣,旋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想到姜兄和嫂夫人也来紫霞山游玩。”
他往山下的慈安寺看了一眼,“二位是住在慈安寺中么?”
见陆妍伶和九宴冷着脸不想回答的样子,白仲舒又自言自语地道:“马上就要三月三了,慈安寺的禅房
可不好定啊,姜兄和嫂夫人必定没定到好房子吧?巧了,我倒是能找住持大师商量商量,为你们匀出一间上
好的禅房来。”
“不劳白四公子费心,”陆妍伶笑靥如花,“我们一家子住在一所小院子里,房间多得很,也宽敞得很
,我和相公就不去挤禅房了。”
白仲舒嘴角的笑容凝滞了。
今年白家要举家迁往京城,大部分主子已经先行启程了,家中只留下白老太太,二老爷夫妻俩和有身子
的白家三少奶奶。
白老太太因为人少,觉得没人陪她来过三月三,不热闹,就懒怠动,三少奶奶怀了身子也不能随意走动
。
白二太太又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还要忙里忙外地清点家当,整日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自然就更不能来慈安寺过三月三了,只让心腹婆子过来捐了银两也就作罢了。
往年白家总要提前在慈安寺定下院落的,今年没人来就没定。
白仲舒这个京城来的庶子,怎好麻烦叔父婶娘为他单独定院落,正好书院的同窗都要来过三月三,他索
性就和同窗们一道,三人挤一间禅房。
真是没想到,姜九宴这个乡下土包子,竟然能在三月三定到慈安寺的院落。
听说最近这对夫妻靠着和徐记合作,赚了不少银子,想来是捐了银子,才换来了一处院落。
白仲舒很快就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原来姜兄和嫂夫人早有准备啊,这慈安寺的禅院在三月三可
不好定,姜兄竟然能定到,真是羡煞旁人。”
陆妍伶快言快语,“白公子是京城白大人最为宠爱的庶子,手眼通天,本事大得很,想要一座上好的禅
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须羡慕我们呢?”
仿若一声惊雷,在这群书生中炸响,人人都面色古怪地盯着白仲舒。
没想到,才情这么高的白公子竟然是个庶子。
白仲舒更是面色冷厉起来。
白家大房远在京城,清水县城这边只知道白家大爷是吏部侍郎,膝下有两位公子,却不知道这两位公子
是嫡还是庶。
而白仲舒虽是庶出,却是白大爷的长子,且比嫡出的六公子年长许多,在六公子未出生之前,白仲舒一
直都是被当做嫡子来教养的。
白大爷也曾提过,想要将白仲舒写在白大太太的名字下头,将白仲舒的姨娘抬成贵妾。
但白大太太就是死活不同意,许妈妈说,因为这事,还差点开了祠堂。
后来白大太太又有了身子,一举得男,白大爷有了嫡子,再加上六公子越来越机灵,读书天分也颇高,
白大爷就把白仲舒这个庶长子给忘到了脑后,也不提要把白仲舒记在大太太名下的事情了。
白大太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白仲舒的姨娘给提脚卖了,白大爷竟然一言未发,事后只是给了白仲舒
一百两银子当做安抚,又将白仲舒远远地打发到了老家来读书。
这些事情也只有像许妈妈这样在白家待了许多年的老仆知道。
清水县城这边,轻易不提白仲舒的身份。
老太太不讲究嫡出庶出,对待庶出的三老爷视同己出,隔了辈的孙子是嫡还是庶,她一概不管。
清水县城这边的本家也就很识趣地没有张扬白仲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