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侍奉得极为用心，陆妍伶不禁感叹，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丫鬟，比胭脂这种从庄子上出来还没怎么
学过规矩的侍女强得多了。
等有钱了，她也买几个芍药这样的大丫鬟，专门放在屋子里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也过一过大家闺秀的生
活。
芍药是个很健谈的人，给陆妍伶梳头的功夫说了一箩筐的话。
她声音温柔，说话不疾不徐，把每个字都清晰温和地送进人的耳朵里，一大早能就让陆妍伶心里头熨帖
极了。
“真羡慕陆娘子，”芍药轻笑道，“姜相公对陆娘子这般好，让人看了都眼红。”
陆妍伶耳朵根都红了，这丫头平白无故说起这话，肯定是昨晚他们胡闹的动静太大了。
她讪笑着道：“都是普通人过日子罢了。”
“陆娘子可不能这么说，每个人过的日子都不一样，有那小夫妻过日子摔摔打打的，也有平平淡淡和陌
路人似的，像陆娘子与姜相公这般恩爱过日子，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芍药三两下就给陆妍伶梳好了头发，又招呼着丫鬟捧上来一匣子绒花纱花让陆妍伶挑选。
陆妍伶忙道：“我自己有首饰的，也有花儿戴，不用这个了。”
“陆娘子别这么见外，我们公子昨儿个吩咐过了，要婢子们把陆娘子和姜相公当成自家的主子来伺候，
这几匣子绒花纱花也是公子送给娘子的，陆娘子若是不收下，婢子们没法交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妍伶也只好随意挑了一朵红粉牡丹纱花，道：“就这个吧。”
芍药细心给她簪上了，又问陆妍伶早饭摆在何处，真是无一处不妥当。
陆妍伶用完了早饭，九宴还没回来，芍药怕她无聊，便引着她往白公子的书房去。
白仲舒的书房是屋后一间倒座房改的，屋后有几竿翠竹，一汪清池里养着几尾胖乎乎的红鲤，幽静中透
着几分雅趣。
陆妍伶站在池边逗着几条鱼，不肯进那书房里头。
“男人家的书房不好随便乱进的，我在这外头站着看看风景就是了。”
芍药却极力将她往里面让，“不碍事的，公子说，陆娘子和姜相公都是喜欢读书的人，这书房里有好多
藏书，任凭姜相公和陆娘子翻阅，陆娘子快进屋暖和吧，站在外头多冷呀。”
站久了的确有些冷，陆妍伶便从善如流进了书房，果然见那书房里头靠墙摆放了几个大书柜，书柜里堆
满了各色书籍，一时之间不由得就痴迷进去了，拿起一本《南北风物志》就如痴如醉地读了起来，直读到晌
午时分，九宴寻了过来才放下书。
“什么好书，看把你迷得。”
陆妍伶把书塞到九宴的怀中，笑道：“这个写书的人必定是已经走遍了南北两国，不然不会对各地风俗
这么熟悉，我竟然不知道原来北国正月里是不许着红的，否则就是犯了忌讳。”
九宴接过来翻了几页，笑道：“这人就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北国京城正月不许着红，一派胡言！早些年
不准着红是因为北国先皇后仙逝，北帝心内悲痛，才说要举国上下为皇后守孝，正月不许着红。”
“这也不过是头一年，后来有些勋贵为了让北帝高兴，正月里也减少了宴乐，百姓们才不管这些呢，这
些年渐渐地也没人提这茬了，正月里该怎么热闹还是怎么热闹，所以我说写这书的人是在胡说八道。”
陆妍伶狐疑起来，九宴为何会对北国京城这般熟悉？
她接过书，往前翻了几页，指着一处笑问道：“还有这里，这人说南国京城八月节要吃一种叫蔬果的点
心，说是那蔬果难以下咽，真不懂，既然这么难吃，为什么八月节还要吃这个。”
九宴笑道：“这又是在胡说了，你去年八月节不是还做了月饼？不管是南国还是北国，八月节都是要吃
月饼的，这蔬果不过是京郊贫苦百姓吃不起月饼，自己折腾出来的一种点心罢了。”
他笑着将书给放回原位，拉着陆妍伶的手出了书房，“写这书的人要么从来没去过这些地方，他所写的
东西不过是自己道听途说，要么就是因为家境贫寒，只能接触到贫苦百姓的生活，或者干脆就是凭着自己的
喜好忽然猜想的。”
九宴越这么说，陆妍伶心中的狐疑越大，九宴到底是南国人还是北国人，怎么对两国风俗都如此熟悉？
她就半是真心半是试探地笑问道：“相公为什么对这些风俗这么熟悉？比写这书的人还要熟悉呢。”
“因为你相公我去过呀。”九宴点了点陆妍伶的鼻子，“我可不像写这书的人，满嘴胡说八道。”
“相公怎么去过这么多地方？”
九宴脸上神色仍旧一派淡然，“你忘了，我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去过这些地方有什么稀奇的。”
陆妍伶顿时瞪大了双眼，“相公，你真的是个镖师吗？你这身份不是自己瞎编的吗？”
“什么瞎编的，我真是个镖师。”
九宴故意在陆妍伶眼前施展了几下拳脚功夫，“你看我这身手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在骗你，我真的是一个
镖师，只是因为押镖的时候遭遇劫匪，把镖给弄丢了，没有脸面继续在镖局待下去了，才到这睢阳府来的。
”
陆妍伶半信半疑，九宴绝对不可能是一个镖师，除非他是个家境富裕的镖师，要不然，怎么能有这般温
润如玉的风格？
不过九宴不想说，还拿镖师这一套说辞来应付她，陆妍伶也不想再继续刨根问底，笑着问起九宴上午和
两个孩子去哪儿了，把这话题给岔过去了。
用完了午饭，陆妍伶赶红梅红杏去睡觉，中午睡好了，晚上才有精神头看花灯。
红梅倒是很听话，红杏却眼巴巴地望着陆妍伶，问道：“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孙老安人和诚哥哥呀
？我想和诚哥哥一块看花灯。”
陆妍伶哑然失笑，“咱们红杏这是真的把人家诚哥儿给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