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浪的心情极度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雍州城的郊外。
哪怕是先前在雍州逃亡,也是走大路官道,不曾来过。
万万没想到,堂堂一州之首邑,竟会有这等情况的发生!
丰收之年,这雍州城内,居然灾民遍地,饿殍遍野!
没有天灾,那便只能是人祸!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上任刺史卢文远!
还有,那些贪官污吏,也同样难辞其咎!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
叶浪看见了,一道身影独立在萧瑟的秋风之中。
只见那人,手里攥着一个干瘪的布袋。
面前,围着一群枯瘦的灾民。
此人,正用着一只破碗,给灾民们发放粮食。
“停车。”
叶浪一声令下。
冯伯便将马车停在了路旁。
叶浪连忙快步下车,朝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轻喊着问道:“可是李怀庆?”
话音落下。
那道身影回头,疑惑的看向叶浪,问道:“我是李怀庆,你是?”
叶浪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削的青年,不由得心生敬意,说道:“我叫叶浪,过去是青山县的县令,今日刚到雍州,出任雍州刺史。”
闻言,李怀庆不由得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原来是叶大人,失敬失敬!”
说话间,他想要转过身子,可叶浪攀谈。
可又瞥见身前,目光期待的灾民们。
一时间,竟有些两难。
“不急,你先忙!”
叶浪淡淡说着,退到了一旁默默观察。
“多谢叶大人!”
李怀庆答应一声,连忙加快了分发粮食的速度。
很快,一袋粮食,便都分发完毕。
他语气无奈的对灾民们说道:“抱歉,今日所带粮食,皆已发放一空,还请大家明日再来吧!”
此话一出,灾民们都悻悻离开,有不少人,手里的破碗,还空空如也。
“叶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怀庆来到了叶浪身前,好奇的问道。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叶浪淡淡说着,给了冯伯一个眼神。
冯伯立马会意,从袖兜里掏出了委任书,朝着李怀庆递了上去。
李怀庆接过,好奇的打开查看,当见到叶浪要任命他为通判之时,整个人激动到无以复加。
抬头望着叶浪,好似是不敢相信一般,问道:“叶,叶大人,您要让我做通判?”
“没错!”
叶浪点了点头,道:“你是这雍州城内,难得的好官,这通判的位置,非你莫属!”
“多谢叶大人!”
李怀庆膝盖一弯,就朝着叶浪跪了下去。
“李大人,不必客气!”
叶浪连忙将李怀庆搀扶了起来,又问道:“李大人,这些灾民,是什么情况?”
李怀庆叹息一声,解释道:“回叶大人的话,这些灾民,都是被上任刺史卢文远,以及那些官员,驱赶到这里的。”
“他们给百姓,施以苛政重税,百姓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撑得过一时,撑不过一世,交不起税的那些人,便被收走了田地房屋。”
“卢文远还下令,不交税的百姓,只能在市郊走动,不能进雍州城的市区。”
“倘若有不服管教的,就重刑伺候!”
听见这话,叶浪重重沉了口气,叹息道:“果然,是人祸所致!”
这时间,冯伯在一旁,好奇的问道:“李大人,这赈灾,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李怀庆回应,叶浪先开口说道:“恐怕,是李大人自掏腰包,赈济百姓。”
李怀庆叹了口气,默认道:“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都饿死吧!”
“时候不早了,李大人我送你回去。”
叶浪淡淡说道:“咱们在上车,慢慢说吧!”
闻言,李怀庆连忙摆手,说道:“叶大人,这怎么能行,下官品级不够,岂能坐您的车驾!”
“无妨,不是公家的车,是我自己的马车。”
叶浪笑着说道:“真要说起来,那还是青山县县令的马车呢,以你通判的品级,岂有坐不得的道理!”
“那好吧。”
李怀庆松了口气,跟着叶浪上了马车。
路上,叶浪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李怀庆。
“叶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庆有些懵逼,望着叶浪问道。
“这是提前给你的,一年的俸禄!”
叶浪淡淡说道:“我问过了,通判一年的俸禄,合折成白银,是五千两。”
李怀庆为难道:“叶大人,这怎么能行,下官还没做出政绩,您就提前把俸禄给我发了,这样不合规矩啊!”
“你就收下吧,两手空空,又怎么办事?”
叶浪说着,将银票硬塞进的李怀庆的手里,然后直接转移话题,反问道:“你了解灾民的情况,今晚就有劳你算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才能赈济这些灾民。”
李怀庆不假思索的说道:“叶大人,这些下官早已算过,雍州城内的灾民,现在共有九千余人。”
“若是以最低限度,让这些人吃上饭,不至于饿死的话,每日消耗就要至少100两银子。”
“如果您出面,调出雍州城府库的银子赈灾,让这些灾民吃上饭容易,可这是个无底洞啊!”
“那些灾民们的田地房屋,都被之前卢文远那伙人给侵占了,没有收入来源,就只能靠着赈灾粮维持生计。”
“长此以往下去,就是个无底洞啊,府衙总不能一直养着这些灾民。”
“可要不赈灾,那就只能看着这些百姓,活生生的被饿死!”
“叶大人,如今雍州城内灾民的情况,已然是走到绝境、穷途末路了!”
说话间,李怀庆眼含热泪,神色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无力感。
叶浪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是绝境,那就绝处逢生。”
李怀庆一愣,惊诧的望向叶浪,问道:“叶大人,您的意思是,找那些官员,要回灾民们的房屋田地?”
叶浪点了点头,说道:“李大人猜的没错,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李怀庆若有所思:“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事情,恐怕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