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侄女在我们科室实习过,她是个懂事孝顺的女孩,更是位认真负责的护理人员,希望您能明白,因为她的缘故,我们才没报警。另外,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欢迎您投诉,我们也会调查,院方绝不会纵容他人恶意攻击我们的人,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不管他是否是正式员工,更不劳您费心。”萧隽淮扫了一眼医闹,继续说,“您的儿子也是个好孩子,还有,在你侄女身边的那个护士,姓唐,唐氏集团的唐。”
这话虽说的隐晦,张兰的婶婶却理解的很是清楚。
他们家的小企业最近刚好与唐氏集团有合作,这下子看来是要黄了。
她这次彻底坐到了地上,她今天到底都得罪了些什么高人。
医闹早就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围观的医生护士患者家属也都纷纷为萧隽淮鼓掌。
“院方绝不会纵容他人恶意攻击我们的人。”
这是他们本年度听到的最酷最暖心的话。
“萧学长对不起,今天给您添麻烦了。”张哲给萧隽淮鞠了一躬,满眼担心地看了张兰一眼,然后扶起自己的妈妈,离开。
萧隽淮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乔以笙,目光柔和,“你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你。”乔以笙道谢。
“不客气,应该的。”萧隽淮摇摇头,扬了扬下巴。
他的眼神和语气好像还有一层意思:与你有关的事,都是我应该解决的。
“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发出邀请,见乔以笙笑着点头,他又继续说,“有事随时找我就行,我今天休班。”
今天她也休班,原来他记得她发给他的自己的排班表,“好。”
“我先走了,忙完给我打电话,一会儿见哦。”
“嗯,一会儿见。”
张兰看了看旁边的带教老师,又看了看挡在自己前面的两名医生,眼眶一热。
她从未想象过有一天,她的家人会和她针锋相对,而护在她身前的,竟然是她的带教老师。
和两名跟她毫无关系的,有繁忙工作压身的医生。
他们都是,特别,特别,温暖的人啊。
张兰回休息室换衣服,跟她一起值夜班的老师气的不行,“要是以后我孩子敢学医,我非打断他的腿!一天到晚犯得着吗,每天对他们好声好气的,反过头来你咬我一口!”
张兰机械般地脱下护士服。
她现在也有些迟疑当初的选择。
等她脱完,唐惜悠拉着她的手坐到床上,“兰兰,以后我就是你姐,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闻言,张兰终于找到情绪的宣泄口,憋了好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悠悠姐,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爷爷还是不喜欢我,婶婶还是责怪我,我明明没有做错,还连累老师们耽误工作……”
唐惜悠抱住张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没事的兰兰,我们问心无愧。还有,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今天还好有我们在你旁边,不然这委屈你就自己受着吗?
“给护士长请个假吧,休息两天再来上班,你这几天太辛苦了,瘦了好多,我看着都心疼。”
“护士长会同意吗?”张兰问。
“全院我觉得就咱科护士长最好说话,肯定能同意。”另外一个老师说,“但我又想让她像神外的护士长一样,刚一点,不然也不至于整天让患者骑到咱头上。”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唐惜悠一直在睨她,像是怪她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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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萧隽淮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张哲,他见那孩子慌慌张张的,有听说他爷爷昨天刚刚去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一问,还真是。
到神内时,看到乔以笙向往人群里挤,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唯一经历的一次医闹,他害怕她受伤,不想让那些人碰到她一丝一毫,所以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上前拉住她。
好在最后事情解决,谁都毫发无损。
其实他可以先回去休息的,但更想和她一起走,于是又回了科室。
同事见到他还挺惊讶的,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找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像是在等谁的消息,或是电话。
乔以笙来电话时,有家属正在跟萧隽淮聊天,他先向家属解释了一下,才接听通话,“以笙,忙完啦?”
家属看着萧隽淮眼角眉梢都是柔情,一时间明了,等萧隽淮挂了电话,家属一脸八卦,“萧医生刚刚在跟女朋友讲电话呀?”
刚刚打电话时的笑意还未褪去,这下全然换成了羞涩,萧隽淮摇摇头,如实回答,“还不是女朋友,还在追。”
“哎呀,那得是多好的姑娘啊!”家属感叹道,然后很识趣的表示不打扰了,让萧隽淮赶紧去找以笙,不能让姑娘等太久。
萧隽淮点头,眼中是神采飞扬的光亮,声音很轻,像是担心会惊扰了谁,“她啊,特别好。”
然后让家属有疑问随时问他,就离开了。
家属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也确定乔以笙会是特别好的姑娘。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默认,萧医生喜欢的姑娘,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两人见面后,萧隽淮提议回去自己做饭,但因为家里没有食材,得去超市现买,乔以笙欣然同意。
乔以笙还知道,萧隽淮是实习时认识的张哲,那时张哲才十二三岁,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叛逆少年,当时和他一起就诊的还有一个消防员,张哲又是嫌弃萧隽淮是实习生,又是抱怨为什么不先给自己看。
回想起那件事情,萧隽淮语气全是无奈,幸好这孩子后来长大就懂事了,现在还学了法,将来也能持正义之天平。
当然,他也注意到,乔以笙听到“消防员”三字时,逐渐放空的眼神。
两人之后还遇到了萧隽淮科的护士。
买完食材,萧隽淮又给以笙买了杯果茶,因为顾及她是女孩子,没让店员加冰。
只是乔以笙的防晒衣不知什么时候被刮了个口子,到家进门时萧隽淮才发现。
他正思量着怎么给她提,只见她脱下防晒衣,也注意到那道口子,面露难色。
“以笙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缝一下吧。”萧隽淮放下食材,征求着乔以笙的意见。
乔以笙思考了一下,“好。”
接过防晒衣,萧隽淮小幅度勾起嘴角,“不怕我给你缝破相吗?”
“你应该没问题。”乔以笙答,很快又补了句,“毕竟每天都跟针线打交道。”
“以笙说的是。”萧隽淮眼底笑意渐浓,拿着防晒衣仔细看了看,“那我给你缝一排星星?”
乔以笙心中一动,“在你。”
“好的。”萧隽淮尾音一扬。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先把防晒衣放到床上,然后找出针线盒,挑了和衣服颜色相近的浅蓝色线,开始穿针。
乔以笙一直在他房间门口看着,他注意到后让她进来坐。
其实她在房间外也能把他的房间看的差不多,因为实在不算大,这会儿进来,基本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他的房间整体比较整洁,有一些小玩具,大概是给他的小患者们准备的,床头放着几本书,写字桌上有高倍显微镜、缝合包、电脑、笔记本、字帖、一支孤零零的笔,还有一摞专业教材。
“你现在还在练缝皮?”乔以笙试探着问,毕竟他现在上手术,应该已经不用再做这种收尾工作了,而且他好像也不止在做这一项练习,她又指了指显微镜,“那个显微镜用来分离猪脑的?”
“是啊,基本功不能丢。”萧隽淮抬头看着乔以笙,“显微镜式用来分离猪脑的,实习时跟着老师做手术,他提的,有时也会分离鸡翅。”
“得有六七年了吧。”乔以笙默默算着,见萧隽淮点头,心想,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