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柃伊2020-12-20 15:204,050

  救援人员还在争分夺秒的营救中。

  萧隽淮和乔以笙被派遣到另外的重灾区,刚到就见李卓然救出一个女人,他们赶过去准备检查,但女人已经没了心跳呼吸。

  女人是跪地支撑的姿势,已经被压到变形,浑身上下的伤触目惊心,血迹都干涸在皮肤上。

  奇怪的姿势让他们试着往她身底下探了探,“是个孩子!”

  李卓然喊道。

  他们一起把女人身边的废墟清理开,小心将孩子抱出,孩子还被包在包被里,除了嘴唇脸颊有些发紫,毫发未伤。

  与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震撼之余,乔以笙已经拿起听诊器听孩子的心音,于胸骨左缘3、4肋间听到喷射样收缩期杂音。

  “这个宝宝。”乔以笙踌躇了下,“他是法洛四联症。”

  法洛四联症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重症者有90%患儿夭折,主要是死于慢性缺氧导致的继发性心肌肥大和心力衰竭。

  李卓然不明白疾病的严重性,“不管什么症,你们治就是了,他妈妈好不容易让他活下来,最后不能死到咱们手上啊。”

  “这个病治起来。”乔以笙斟酌着,“能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让我抱抱。”唐惜悠张开双臂。

  乔以笙把宝宝交给唐惜悠,唐惜悠伸出一根手指逗他,没成想被小宝宝握住,还冲着她乐。

  看着宝宝滴溜滴溜转的大眼睛,唐惜悠实在没办法狠下心不再管他,她知道这个疾病的后续治疗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但是,“小李说的对,孩子妈妈拼死让他活下来,他的命不能丢在我们手上,以后他的治疗费用就我来出吧,养大他,我和宁谨能负担。”

  她又看了看宝宝的包被里有没有姓名之类的刺绣,最后在宝宝的衣领上发现一个“宁”字,看来这小宝宝,跟她还挺有缘的。

  “这些天就拜托大家帮忙照顾照顾啦。”唐惜悠看着众人道。

  “好,刚刚联系了杨主任,他说回去就安排宝宝做手术,费用这边他来想办法。”萧隽淮把手机举到唐惜悠面前让她看,这时,“杨主任”又发来几条消息。

  【这孩子的治疗费不能让小唐自己掏。

  他不是单纯的被收养了。

  我发条朋友圈,召集我认识的人一起筹。

  让他知道,整个社会都想让他好好长大。】

  唐惜悠一下就红了眼眶。

  萧隽淮示意她可以用他的手机给杨主任回条消息,她摁住语音框,郑重说了句,“谢谢杨主任。”

  杨主任开始没回,几秒钟后,发来张图片,上面记了名字和捐款数目,不到几分钟时间,已经筹到小三千。

  接着才是杨主任的语音,“不客气,等你回来,小孩儿的手术费该筹齐了。”

  唐惜悠边听边点头,然后把手机还给萧隽淮,他接过手机,“杨叔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你小子……听说肩关节脱位了?后面小心点,给我平安回来听见没。”

  “好嘞。”

  唐惜悠把宝宝抱到他们休息的帐篷里,就继续去忙了,由于闲下来的医护和志愿者都会轮流照看宝宝,她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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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开放性骨折的患者和内脏出血的女孩被送到附院做完了手术,在慢慢恢复,伤员与日俱增,整个医院都快要超负荷,甚至连常年空闲的中医科皮肤科都被塞满了别科的加床,停职的齐天也早被召回急诊帮忙。

  他基本寸步不离的跟着半残疾的宁思,生怕她的伤加重,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休息,每次吃饭都是喂完她,他再吃。

  有次吃饭期间被叫出去四五次,他依然是先喂饱她,最后自己就找空塞了两口剩饭。

  实在太忙了。

  换药室里有站着睡着的护生,手术室里有累倒的医生,卫生间里还有被孕吐折磨得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护士……

  他们已经在高强度的抢救治疗工作中,奋战三天了。

  而灾区还在不断往院里运送伤员。

  那边的工作也愈发困难和压抑。

  萧隽淮发现一个志愿者,粗重的横梁压的他动弹不得,但小伙子看起来很乐观,还笑呵呵的让萧隽淮陪他聊天。

  萧隽淮先是叫来了李卓然移横梁,然后进行简单检查,小伙子的腿脚冰凉,别说足动脉,连股动脉搏动都已经探不到了。

  他让护士开通了静脉通路,然后边评估小伙子其他部位的情况边问,“今年多大了?”

  “20,大三了,B大临床八年制的。”提到学校和学制,小伙子神情骄傲起来。

  萧隽淮一乐,“学弟啊。”

  小伙子定睛一看,惊讶地张大嘴巴,“箫……萧隽淮学长!?”

  萧隽淮点头,“你认识我啊?”

  小伙子马上表示,何止是认识,他们班老些同学都拿萧隽淮当榜样,这下见到活着的,等会儿非得要个签名,回去好好显摆显摆。

  这可比什么明星对他们这些直男有吸引力多了好吗!

  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了好一会儿,小伙子提起自己将来想选神内,想研究渐冻症,“乔以笙老师你认得吗?在我读研之前她一定能评上硕导,我要报她的研究生。”

  “认得。”萧隽淮也不管自己眼睛里溢出多少甜蜜,“那你加油,以笙挺严格的。”

  “乔老师没男朋友吧?”小伙子这么问了一句,见萧隽满脸疑惑才道,“我觉得你俩挺配的,都让我等凡人望尘莫及。”

  萧隽淮听到那句“挺配的”,就抑制不住笑意,直到乔以笙过来。

  她蹲下,在他耳边说,“又多了一个小迷弟?”

  “我学弟,你迷弟。”萧隽淮答。

  “那我要和我迷弟好好聊聊。”乔以笙说着,就看向小伙子,就见小伙子表情瞬息万变。

  “你们俩?”小伙子就挤出这三个字。

  “嗯,你将来的硕导,我女朋友。”萧隽淮牵起乔以笙的手,在小伙子眼前晃了晃。

  小伙子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卧槽!我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萧隽淮笑笑没回答,然后看向乔以笙,“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乔以笙点头。

  萧隽淮站起来的过程有些费劲儿,还没站稳直直倒在废墟上。

  这时刚好有同事过来,乔以笙只是告诉同事他低血糖了,便没再多说。

  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又聊起了萧隽淮和李卓然的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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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萧隽淮在急诊科轮转,晚上在岗的老师都在做手术,他的带教在抢救患者,张哲就拽着一瘸一拐的李卓然来了。

  “医生护士快给我看看!”叫的声音很大,看到萧隽淮出来后,他又继续大声说,“我家眯眯上树下不来了,打消防电话,这该死的来的太慢了,我等不了自己上去,就被树枝划破了头。”

  萧隽淮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遭,“还伤到哪儿了?”

  “其他没有。”

  于是萧隽淮走到李卓然面前,边检查边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打的,怎么了?”张哲头一仰,就差用鼻孔看人。

  萧隽淮继续检查,然后发现李卓然的手掌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已经凝固了,他把李卓然带到换药室清创缝合,想起刚见到李卓然时样子,又卷起李卓然的裤腿,皮都磨掉一层,露出淋淋的血肉。

  “这是之前出任务伤的。”李卓然解释。

  “只是又被他踢了下?”萧隽淮开始消毒包扎。

  “砰!”

  伴随着踹门的声音还有张哲气急败坏的怒骂,“我在那等了半天你光管他!你怎么当的医生!我就是踢他的腿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萧隽淮站起来,摘掉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摁了两下手消液,“顶多就是不管你这快愈合的伤罢了。”

  “你瞎啊!我流这么多血!你竟然说它自己就能好?”张哲走上前去,抓起萧隽淮的胸牌,“萧隽淮?还是实习生?好,我记住你了,你等着投诉吧,庸医!”

  萧隽淮淡淡开口,“头面部被伤后的确会流很多血,因为它血运丰富,所以伤口愈合也很快,我先处理他不只是因为他的伤比你重,还因为他是军人,军人优先。”

  张哲哼笑,“不就是个消防员吗?他也配?”

  闻言,萧隽淮冷笑一声,“孩子卡在防盗窗里,手指插进通电的电源里,掉进枯井里……不都是他们救出来的?大到救抢险救灾,小到小猫小狗爬到树上下不来都需要他们解决,他们没日没夜的辛苦训练,二话不说的冲前线救火场的时候,你怎么不争先?”

  张哲安静下来,李卓然的眼眶渐渐湿润。

  “哪怕他们一个人都没救过,就凭这些年为保家卫国吃的这些苦,”萧隽淮顿了顿,看向李卓然的腿,“就应该被尊敬被善待,先辈拿生命换来的权利,你敢这样玩笑。”

  那是李卓然、张哲和萧隽淮的初识。

  “如果不学医的话,我会考警校或是军校。”萧隽淮眼神坚定无比,“做一名特警或是消防员,边防战士也好,不能守护人民的健康,我也要在最前线以我之力为保国家卫人民添一份力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国泰民安。”

  李卓然说,这件事情他现在回忆起来依旧热泪盈眶,那天临走前,他站正,注视着萧隽淮,给他敬了一个礼。

  萧隽淮也站好,看着他,眼神坚毅,右手取捷径迅速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中指微接太阳穴,手心向下,微向外张,右上臂稍平,与两肩约成一线。

  他回敬了一个礼。

  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那年萧隽淮不过二十一岁,年轻气盛,看到不公会争论;张哲年纪尚小,处在三观塑形的叛逆期;李卓然在特勤呆了半年,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换个职业;一切仿佛都刚好,让这番话有了神奇的催化作用。

  于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医学生更加竭力守护人民健康,叛逆的暴躁少年也将用毕生去捍卫法律的尊严,而迷茫的消防员终于坚定信念继续守起四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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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完后,小伙子腿上的横梁也被移开,他扭曲着五官倒吸了口凉气。

  乔以笙把他的裤腿卷上去,进行简单评估,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故意问他,“局部疼痛,肢体肿胀,皮下淤血,你来判断一下。”

  “挤压伤。”小伙子有气无力,“刚才老师撸我的裤腿,是为了让患肢暴露在凉爽的环境下,避免加重组织缺氧。”

  小伙子话音刚落,乔以笙就递给他一杯水,里面是他们听故事时,乔以笙找人配好的碳酸氢钠糖盐水,“你先喝,喝完还有。”

  他认命的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一升的大桶,知道这是为了纠酸利尿降血钾,还可以碱化尿液,避免血红蛋白在肾小管中沉积。

  然后他一手输着液,一手抱着那个一升的大桶被抬走去做下一步处理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乔以笙帮他要签名,乔以笙笑着答应,先去帐篷看了看伤员,才去找萧隽淮。

  这时萧隽淮已经醒来,乔以笙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他的腿上,就这样看着他。

  他抬起输液的那只手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声音有些沙哑,“又瘦了。”

  两个人就这样呆了很久,到液体输尽,乔以笙帮萧隽淮拔针,看着她处理完输液用物,他招手,“过来,我抱抱。”

  她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衣服已经穿了三天没换,脏的不行,要是搁以前,她连碰都不会碰,但此刻在他怀里,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医护人员肩上承担的是生命和健康,所以这一身白衣总有让人安心的力量,但在别人身上或多或少能看到一些对名利的欲望,可在你这里,我只看到了干净坦荡的希望和信仰。”

  听她突然这样讲,他没有疑惑,只是轻笑两声,然后缓缓开口,语气柔和至极,“还有一点必不可少,是爱。在我的灵魂里,‘爱’还有一个名字,她叫‘乔以笙’,她或许不知道,我能更加鲜活温暖,也是因为她。”

继续阅读:大结局•上 她的阿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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