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正负手站于洛荷亭前看着平静的水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喻晚荷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跪下请安。
“原来是喻妃啊,朕可不记得何时帮你迁了宫殿。”尉迟睿城坐在椅子上,也没有理会那只伸出的玉手。
喻晚荷心中一惊,若是平时,尉迟睿城不等自己跪下便会来扶起自己了。而今,自己都已经跪下了,可尉迟睿城也没有来扶的意思。还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叫迁了宫殿?一个念头猛然窜进喻晚荷的脑海里。刚才自己过来的方向,是与自己的宫殿完全相反的方向啊……
喻晚荷将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半带着哭腔回答道:“皇上,这几日晚荷睡也睡不好,所以就去陶然居找忆堇说了两句话。要是皇上想罚就罚吧,晚荷……晚荷……”
“好了,起来吧。”尉迟睿城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没有亲自去扶她,让喻晚荷心里空落落的。
这皇宫中到处都是尉迟睿城的眼线,有一些风吹草动他便会知道了。更何况,他在牧忆堇到陶然居的那一刻起,就在附近派了暗卫。别说是喻晚荷去了陶然居,就连牧忆堇玩的那些小把戏他也清清楚楚。只是,刚才喻晚荷进入之后就将门窗都关上了,他的那些暗卫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把这些告诉了他。而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到喻晚荷去陶然居找牧忆堇的消息时,心里竟然会紧张,这才在此等候喻晚荷的到来。
“谢皇上,啊……”喻晚荷站起身,却故意装作脚崴到了,将身体向尉迟睿城的方向倒去。
“喻妃没事吧?”尉迟睿城将喻晚荷抱在怀中,冷冷地笑着。只是,喻晚荷并没有看见那丝冷意,还红着脸蛋附和道:“皇上,今日皇上对晚荷不理不睬的,晚荷还以为皇上……”
“晚荷为何会如此想呢?”尉迟睿城淡淡地开口,深情脉脉地望着喻晚荷的那双眼睛。
听到尉迟睿城改了称呼,喻晚荷心中一阵窃喜,又向尉迟睿城怀里蹭了蹭,随后双手向上勾着尉迟睿城的脖子,娇笑道:“皇上,晚荷这些天又为皇上排了一支新舞,本想让皇上今日就看到的,可是听说皇上今日好像要去霁妃那里呢。”
尉迟睿城眼中闪过一片了然,右手勾起喻晚荷的下巴,轻轻一啄,笑道:“朕怎可错过晚荷为朕编的新舞呢?今日仍旧摆驾华羽宫。晚荷,你先回去准备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和二弟商量,马上得去趟御书房。”
喻晚荷听到尉迟睿城说要去华羽宫,也终于放下了心。此时此刻的她才发现,本来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的她,现在已经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但是这没什么的,不是吗?她现在可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啊……
喻晚荷心里甜甜的,却没想过,往往一件事情就可以颠倒一切。
寥寥几日,宫中又恢复了平静。本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牧忆堇的消息好像也被人刻意压了下去,这是让喻晚荷不满地,却也无可奈何。而梅雪霁和春念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却十分欣喜,人人都觉得是皇太后的能力,殊不知沈均儿此刻在坤宁宫坐立不安,到处查,到底是谁把消息压下去的。
想起许久没有见过牧忆堇,沈均儿将那些请安的妃子匆匆打发掉以后便准备去陶然居。另一边,尉迟睿城带着三位王爷也风风火火地赶往陶然居准备“审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忆堇。”
“太后大人啊,你今天怎么了?发烧了?哎,我得赶快给你找太医,免得传染给我。”牧忆堇一副嫌弃的样子,将沈均儿向外推了推。
“死忆堇,害我那么担心你。早知道这样,我才不要来看你呢。”沈均儿被牧忆堇的态度惹火了,顿时破口大骂道,“死丫头,知道你长本事了,难道就这么对待你的主子吗?难道你不知道你是个女官吗?哼,好好的内廷总管不以身作则,让其他人怎么信服!”
“哟哟哟,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太后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呢?唔,我想想,啊,大概是受了我的熏陶吧。赶快感谢感谢我,说不定你还能变得更聪明。”牧忆堇坏笑着,好久没有这样了吧。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久到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
沈均儿正委屈着,听见牧忆堇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忍不住喝道:“好啊你,坏忆堇,又耍我!你就会欺负我,不理你了。”
“哟,美人生气了啊。听说生气会变老耶,怎么办才好呢。”牧忆堇本还想再逗逗沈均儿,却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妈呀,我受不了了。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看你,跟怨妇一样的,传出去成何体统啊?我错了还不成吗?”
沈均儿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后和忆堇还真是好兴致啊。在陶然居有说有笑,这是在面壁吗?”
听到这个声音,沈均儿的脸色一变。果然,某个脸色铁青的人正站在门口。牧忆堇看到门口四位风度翩翩之人,也差点流下口水,不过站在前面的尉迟睿城身边的冷气实在超强,害她不得不平息内心的激动。
“原……原来是皇儿哈……咳……”沈均儿尴尬地笑笑,心中暗暗思量着,尉迟睿城到底听到了多少?她这个太后刚才的行为的确不是什么母仪天下之人做得出来的……
站在尉迟睿城身后的尉迟告哲、尉迟流苏和尉迟启轩都递上大大的笑容,一邪魅,一温柔,一淡雅。
“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牧忆堇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口气极为不善。
在牧忆堇的心里,沈均儿这个柔婉的女子若不是进了后宫,被“荼毒”,那便是一个能倾倒众生的人。可如今,她却被锁在了这个囚笼里,不仅如此,还要被比自己小一辈的人欺负,这都是让牧忆堇不满地。
“怎么?见到朕连礼都不用行了吗?”尉迟睿城问道,脸上的阴郁又深了一层。
“咦,忆堇怎么记得好像太后娘娘特地允许忆堇不用对任何人行礼了呢?难道是记忆有误吗?”牧忆堇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哎,人一忙就容易忘事。”
“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犯了错的人。”尉迟睿城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心中一阵恼火。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那又怎样?你有撤了我的品级吗?你有说过太后娘娘的那道懿旨作废吗?”牧忆堇抬起头懒懒地问了一句。
一屋子的人就看着牧忆堇和尉迟睿城两人在冰冷中斗嘴,不禁为牧忆堇感到担心,她一次又一次挑战着尉迟睿城的底线,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有命活下去呢。
只见尉迟睿城一个箭步向前,右手直接掐住了牧忆堇的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去理智。对于他来说,他多久没有生气了?即使是有人故意激怒他,他不需要去忍也能一笑而过。
“皇儿,快放手!”沈均儿一看立刻急了,冲上前去先掰开尉迟睿城的人,却没想尉迟睿城正好在气头上,一甩手将她推开了。幸好尉迟流苏眼疾手快在她身后接住了她,才使她免受“皮肉之苦”。
“太后……”牧忆堇刚喊了两个字,就觉得胸口闷,一股血腥味冲上了喉咙,再张口时,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直接吐在了尉迟睿城的脸上和衣服上。
尉迟睿城心中一惊,随即松开了手,抱住了身体倾斜的牧忆堇。
“尉迟睿城!你对忆堇做了什么?”沈均儿哭着跑了过来,推开尉迟睿城,接住了牧忆堇,怒喊着,“你到底要怎么样?从以前你就恨我,你觉得是我夺走了你母妃的一切。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先皇对她如此冷淡?你根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有多少妃子被她用计害死,你不知道!我听了木槿的,我不让你知道,因为我知道,不论是哪个孩子,都不会愿意接受的事实!所以我可以冷眼看着你对我的报复,然后呢?你就一定要这样伤害我身边的人吗?”
沈均儿声嘶力竭地喊着,将心中存了几年的秘密倾泻而出,她再也受不了了,为何所有的一切都要她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