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结束后,贞武帝并没有放陆沧虺回坤西,而是安排他在福王府暂住。
望川先生向陆沧虺汇报说:“近期,我们频频出手,已将徐慕容私下经营的生意逐个击溃。他狗急跳墙,前几日竟派人跟踪并伺机刺杀我。幸得世子料事如神,提前部署影卫,我才安然无恙。如今,他在京城暗中培养多年的羽翼已基本全被斩断,可他仍未有离开的打算。”
侍女语舒翻译着主子的话:“世子说,一个人若不是为了权势,为了金钱,那势必是为了人才甘愿冒险。徐慕容不肯离开徐府,定是徐府里有他无法舍下的人。”
语舒停顿了下,接着翻译:“世子说,找出来,杀了。”
在陆沧虺的刻意试探下,接下来一个月,徐家人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意外。
徐母外出乘坐马车时,突然在山路侧翻,摔出马车后伤了头,幸好有忠仆护着,没伤太重;镇守边关的徐家老大、老二和老三,被自己人出卖中了敌国埋伏,虽死伤惨重,好在有惊无险;学院念书的老四和老五莫名与人起了冲突,被对方的家仆围攻,伤的不轻;山上习武的老六和老七跟一群江湖人士结了仇,整日被人踢馆,疲于应付;就连外出寻医问药的小八也差点被庸医害死,侥幸逃过一劫。
一大家子人陆续出了事,徐母心中不安,觉得流年不利,要去庙里住段时间,为家人祈福。
秋考前一天,宋锦书在湖心亭办了一场论辩赛。
猜测学院秋考的考题是年底南齐与幽川修改的贸易往来法例。宋锦书觉得多听听百家之言,有助于答出让夫子满意的卷子。
徐娇娇对宋锦书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她真是太聪明了,连夫子会考什么都能猜到。
论辩赛这日,徐娇娇刚上马车,无忧就闯了进来。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九哥哥,同样也没见过无忧。
无忧的衣服上有暗红色的血渍,脸上写满疲惫。
“主子说,今日不要去湖心亭。”他刚从一场围杀中逃出来,主子比他伤的还要重,他奉命来提醒她。
“你受伤了?”徐娇娇很担心,“九哥哥呢?他有没有事?”
无忧和九哥哥虽然一直是主子奴才的称呼,但在九哥哥心里,这个从小被他买进府的无忧更像他的亲人。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九哥哥绝不会让受伤的无忧跑来通知她。
“记着主子的话!”无忧丢下一句话就跳下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担心主子的伤,没心情跟徐娇娇废话。
徐娇娇看向无忧消失的方向,心中着急又无语。
她话还没问完呢?
“小姐,咱今日还去吗?”八宝问。
徐娇娇觉得宋姐姐特意邀请,即便她不去,也应该当面去跟宋姐姐说一声,到时候她随便扯个理由不进湖心亭就好。
马车在道上正行驶的平稳,忽然马匹受惊地猛地转头,结果跟巷子另一侧驰而来的马车不偏不倚地撞上。
徐娇娇因车身的剧烈晃动,脑袋撞在车框上,立马红肿了一大片。
八宝掀开车帘下去查看情况,结果被撞的马车上下来一白衣侍女说:“世子说,既然是徐府撞坏的,便由徐府来赔。”
此女正是陆世子的侍女语舒。
没有徐娇娇的马车幸运,陆世子的马车因为紧急躲避拧断了马车的中轴,现在无法再正常行驶。
八宝不乐意了,虽然对方是世子,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吧?明明是他们撞上来的,她家小姐的头还撞红了呢。
马车里坐着的徐娇娇听到对方的身份,心有不甘地下了马车。
“臣女见过世子。”徐娇娇觉得既然撞见了,躲也躲不过。
横竖就是赔辆马车,他们徐家又不是赔不起。
她垂首,视线落在晃动的帘子上,隔着几步距离,恭敬地开口:“今日撞坏世子的马车,实在是场意外。徐府定会陪一辆与世子这马车一模一样的,不知世子是否满意?”
“世子说,我们着急要去湖心亭,请徐姑娘现在就赔。”语舒翻译。
徐娇娇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夹了眼车里的陆世子,真是个难缠鬼!
“那臣女只能将现在这辆赔给世子,望世子不要嫌弃。”
“世子说,徐姑娘的马车勉强能用。只是徐姑娘的马车突然掉头,弄伤了驾车的婢女,眼下怕是要劳烦徐姑娘亲自来驾车。”语舒让驾车的婢女抬起手来,大家这才看到刚刚为了拉住缰绳躲闪,婢女的掌心被绳索勒得受了伤。
“用臣女家的车夫不行吗?”徐娇娇语气不好地问。
让我当车夫?摆明了是羞辱!
“我家世子用人上自有定见。世子府内,上至身边近侍,下至洒扫杂役,无一不是姿容出众的女子。若徐姑娘身边的婢女长得好看点,也不用劳烦徐姑娘亲自驾马。”
徐娇娇看了看语舒的脸,又看了看马车上驾车的那个婢女,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八宝。
其实八宝只是比陆沧虺的侍女圆润一些,并没有丑太多。徐娇娇心里公平地评价着,还不忘骂两句,陆沧虺是个小色胚!
不管这世子的喜好如何,她一个徐府嫡女,断没有在大庭广众为他人驾马的可能!
“请陆世子稍等片刻,臣女这就去找个比臣女更好看,更适合驾车的姑娘来!”徐娇娇说着就要往巷子里的万春楼跑,那里面什么漂亮的姑娘没有,给她们一锭银子,保管什么马都给你驾得稳稳的,舒舒服服的。
她刚一转身,衣领猛地被人从后拎起,下一刻她就被语舒扔回马车里,身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徐家马车里的陆世子。
“时间紧迫,有劳徐姑娘照顾我家世子。这马车,奴婢来驾!”说罢语舒抓紧马绳,扬鞭疾驰。
八宝着急地在车后一路狂追。
她家小姐是被陆世子绑架了吗?
徐娇娇尴尬地和一个大冰块坐在一辆马车里。她有点不解,陆世子只是不会说话,语舒大可以直接抢了她的马车走,为什么非要把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扔在车里,还说什么照顾她家世子?
这陆世子也不是傻子瞎子,要她照顾什么?
为了缓解车里的尴尬气氛,徐娇娇看了眼外面的语舒夸赞说:“世子的婢女不但长得好看,功夫还这么好,陆世子真是艳福不浅。”
话音刚落,一只青雀飞进来,朝着她撞红的额头就狠狠啄上去。
徐娇娇疼得直呲牙,害怕地抱住脑袋低下头,视线的一角猛然看到陆沧虺露在袖外的右手食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点了点,他每动下手指,臭鸟就啄她一次。
“被我发现了!”她不管不顾地飞扑过去,两只手同时按住陆沧虺的右手,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不让他有藏起来的机会,“是你让臭鸟攻击我的!”
她生气地质问陆沧虺,丝毫没意识到两人此刻离得有多近。
陆沧虺平静无波的心微微动了下,眼里却坦然如镜。
臭鸟又啄她,这次啄得更狠,像是在惩罚她触碰了它的主人般。
她痛得松开陆沧虺的手,抱头蹲在车里,大声求饶,“别啄了!别啄了!”
陆沧虺将车窗的卷帘打开,那鸟如获自由般振翅飞走。
徐娇娇将手放下来的时候,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她又被臭鸟欺负了。
陆沧虺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她毫无形象用手背擦眼泪的样子,让有洁癖的他很不舒服。
“不需要。”徐娇娇赌气地用另一只手背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坚决不接受他的假好心。
陆沧虺忍住一脚将她踹下马车的冲动,将她未接过去的帕子用火折子点燃后扔到车外。
徐娇娇悄悄挪动身子,乖顺地坐在远离陆沧虺的位置上。
今日出门忘看黄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