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袭来,温煦却没有马上闭上眼睛休息。
他似乎非要一个结果。
这会儿声音从刚才的控诉,变成了低低沉沉的抑郁。
“恩恩,我比三弟哪里好看?”
许恩恩:“……”
她准备来一句“哪哪哪儿都比三皇弟好看”时,就听到大佬有些委屈地贴着她的耳朵哼哼。
“恩恩,要好好说,不要敷衍我好不好……”
许恩恩:“……”
大佬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把尾音拖的那么长……
许恩恩咳嗽一声,温煦已经松开捂着她双眼的手,她一眼就能看到他带着病态的脸。
英挺的眉,细长的眼,睫毛又长又弯,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凌厉时宛如寒冰利刃,这会儿因为重伤虚弱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格外柔和,眼神也比平时更加温柔缱绻。
许恩恩看一眼就别开了脸,然后慢吞吞出声。
“阿煦哪里都比三皇弟好看,而且好看的不仅仅是皮囊,还有心灵。”
温煦:“……心灵?”
许恩恩点头。
“对!阿煦人美心善!比某些人好太多了!”
说到这里许恩恩开始在大佬面前给温景上眼药。
“阿煦,你说我也没见过三皇弟几面,他为什么要红口白牙地说我和顾嘉年相携出宫?”
再次听到“相携出宫”,又是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温煦眼底浮现出丝丝冷意。
哪怕是假的,他都在意!
但又不敢让小姑娘看出来,所以那冷意一闪而逝,他嘴角勾了勾,准备说话时听到小姑娘继续往下说。
“我一个和丈夫恩爱不离的有夫之妇,和一个外男相携出宫,他怎么想得出来?他就那么想要看你这个大哥头顶戴点儿绿?”
温煦:“……”
和丈夫恩爱不离?
小姑娘这是死不承认她意图逃离!
可头顶戴点儿绿是什么意思?
按照她的话其实不难猜测,他很快有了答案。
不该是红杏出墙或者通奸吗?
温煦脑中又闪过小姑娘以前说的电视等物件,越发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根本不够。
暗卫在明州府三年,居然连这些都查不到吗?
那等朱雀回来时,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还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温煦神色沉了沉。
许恩恩嘀嘀咕咕一会儿,见大佬一直不说话,以为大佬睡着了。
她也极累极困,注意到大佬身上没有那么热后,知道他在慢慢退烧,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人一放松,那种体力透支的疲惫感接踵而来。
不等许恩恩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躺在大佬身边沉沉睡去。
重伤未愈本该格外虚弱的温煦,这会儿却没有马上休息。
而是盯着身边的小姑娘看了又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她腰上的软肉。
小姑娘极累,睡的极沉,所以丝毫没有反应。
温煦眸光暗沉如海,脑中闪过血腥拼杀中顾嘉年护着她离开的画面。
一个大夫而已,她为什么那么信任?
哪怕是怀陵洛家嫡出子弟,也没有哪个敢公然和他当朝太子对着来。
但顾嘉年做了。
不仅做了,甚至还带着他的小姑娘出宫了。
温煦低垂的眉眼中渐渐被戾气充斥,他掀开薄被费力起身,在玄宁看到想要进来帮忙时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同时阴沉沉吩咐:“让顾嘉年到偏殿候着!”
“是!”
看着主子起身,玄宁终究忍不住。
“主子,您……”
温煦冷冰冰盯着他:“你去将他处理掉?”
玄宁:“……”
这……
搁娘娘还没进宫前,处理掉一个怀陵洛家的弟子问题不大,毕竟还有主子顶着呢。
关键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位顾大夫和娘娘关系匪浅。
他沉默的功夫,发现主子周身的气息变得越发阴冷,渗人,他后背冷汗开始蹭蹭往外冒。
“你不敢?因为你觉得太子妃必定护着他?”
玄宁:“……”
主子,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啊。
温煦的嗓音越发阴沉,泛着浓浓杀意。
“所以你觉得……在太子妃心中,是他重要,还是孤重要?”
玄宁扑通一声给主子跪下了。
“自然是主子。”
“若非为了主子,娘娘她早和……”
玄宁想直接给自己一刀,割了这不会说话的舌头!
主子知道娘娘和顾嘉年一起离开皇宫时周身那骇然的杀气,他这个在主子身边多年的贴身侍卫都被吓得骇然变色。
“不会说话,舌头要不要割了?”
玄宁:“……”
温煦一撩衣袍,披着乌黑长发抬步往外走。
玄宁迅速起身,去找顾嘉年。
等温煦到偏殿时,顾嘉年已经在偏殿跪了半刻钟。
温煦到了后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向主位椅子坐下来。
偏殿里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顾嘉年跪在大殿中央,如同一尊木雕,笔直而恭敬,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温煦瞧着,忍不住在心中哂笑。
不愧是大夫,身体确实不错,否则连夜带着小姑娘从密道离宫,就小姑娘那体质根本不可能走出密道。
温煦的手在顾嘉年的双手上扫过,眼底的杀气毫不掩饰。
顾嘉年察觉到了,依然不为所动,静静地跪在地上,谦和恭敬地等着太子说话。
大殿中依然静默,温煦满腔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让顾嘉年血肉翻飞。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因着小姑娘对顾嘉年的偏爱,他若不想他和小姑娘闹出隔阂,那么他不能真的对顾嘉年如何。
可杀人不用真的动刀子呀!
温煦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嗓音还透着重伤后的沙哑虚弱。
“孤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何知道那条密道?”
顾嘉年声音沉稳有力。
“回殿下,密道所在是娘娘告诉嘉年的。”
温煦抬手,指尖稍稍动了动,内力流转间又被他死死压了回去。
“好,孤知道了!”
说完后他忽然出声:“来人!”
玄宁急速进来:“殿下!”
“送顾大夫出宫,回怀陵洛家!”
顾嘉年心中一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意识到他根本不能违抗,甚至什么都不能多说,然后慢慢低头,躬身谢恩。
“谢殿下不杀之恩。”
温煦森寒一笑:“不杀?未必!”
顾嘉年:“……”
温煦低低冷笑:“如今恩恩还记得你,孤自然不能动你,但你回到怀陵洛家,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后呢,谁又还记得京中曾有一个顾嘉年顾大夫呢?”
顾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