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后，落余染一直有意识的躲着姬珐锆。他分不清应该用什么状态去面对他，是刀剑相向杀他回去跟师父交差，还是空手回去任由师父责罚。可是前者他不忍，后者，他知道即使不是自己，以师父的性格自会派别人。
何为正？何为邪？落余染每天困惑于两者之间。
姬珐锆看出来落余染的不对劲，聪明如他，内心隐隐也猜测出些什么，可是却也没有点破。他在等，等他的小钦钦自己领悟或者来问他。因为在他看来，孩子的长大是循序渐进的但也是飞跃式的，在哪一个瞬间长大，因人而异，需要自己去悟。
这天，暴雨，落余染第n次躲开姬珐锆，姬珐锆喊住了他：“留下来帮我给隔壁王大爷上个药吧！”
落余染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留了下来。
医馆里很安静，姬珐锆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钦钦，你说一个人病入膏肓，是要用一剂猛药将他从死神边缘拉回呢，还是用数剂和缓的药徐徐图之呢？”
“我不知道，是猛药吧，起码可以迅速活过来。”
“可如果活过来的几率为半呢？”
“那就和缓的药呗，慢慢来总归会好起来的。”
“可如果这个概率不过三分之一呢？”
“那也用这个吧，起码患者不会痛苦。”落余染想想道，“横竖最后都是一死，让生活更有质量要比延长时间更重要。”
姬珐锆听了慈爱的点点头：“对啊，药理如人生，小钦钦还小，有些事儿还不懂。等你大了就会发现，维护正义的方式有时候不止是锋利的宝剑斩断罪恶那么简单，更需要的是用温暖的胸襟包容，用心去感化。等会儿有个患者会送来，你帮我打打下手可以吗？”
落余染不太懂姬珐锆为何会忽然说这般言辞，不过还是点点头。
正说着，医馆门口就热闹了起来，抬头看去，为首的赫然就是前几天还来闹过事儿的秦国特使。
“他来干什么？！”落余染撸起袖子就打算出门撵人，却被姬珐锆一把拦住。
“孩子，记住，有时候正与邪不是对立的，正与邪之上是生命亦是生活。”说着，就见一身白袍的姬珐锆迎了上前。
“把他抬进来吧。”姬珐锆对着秦国特使淡淡道。
“老头儿，你早该这样了，上次你那么不懂事儿，现在不也得朝我们大王低头？”特使身边上次那个被落余染吓尿裤子的人阴阳怪气道，“上次还说什么三不救，什么杀人如麻的嗜血之徒，什么阴险狡诈之无耻小人，什么命数已尽的修仙之辈。嘿，我今天倒要把话放这儿了，抬着的这货，三个全占！老头儿，要救么？”
“救”
“霍！微言大义啊！来来来，大家走过路过的倒是看看哈，你们陈国的青蘅君可是要救我们秦国的将军了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哈！桀桀桀~~！”
落余染拨开人群过去，见到了地上草席上躺着的一位白衣男子，男子胸口被一只利剑贯穿，呼吸已然微弱，任谁看都是一副难以救回来的样子。
“小钦钦，等会你帮我护个法！等会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护法？白衣男子！
落余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姬珐锆，神色紧张：“他，就不活了，别去！”
姬珐锆摸了摸落余染的脑袋：“别担心，你好好护法，别让其他人打扰到我就行了，我顶多就脱点力，不会有事的。这个人，必须救，他是能止息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他不能死！”
“可是？！”
“放心吧，知道你担心岳父我身体，不过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么？不会有事儿的。”说着，就见姬珐锆扭头朝门外秦王特使道了句，“抬进来吧，还有，我治病时不喜欢让人瞧到。”
“嘿！你这老头儿！别给脸不要……”秦国特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落余染一个眼刀子瞪了回去。
医馆内室，拉上窗帘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只有落余染、姬珐锆还有那个病重到出多进少的白衣男子。
“开始吧，麻烦钦钦给我护法了！”姬珐锆慈爱的笑笑。
落余染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摆设，想到那天看到的如幻境般的场景，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要不别……”落余染伸手将姬珐锆要救人的手挡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喏，这个给你，等会儿手术结束了你打开看看，很多事儿你就懂了。”说着姬珐锆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做成的小本子递给落余染，“所以，我们现在先来救人好不好？”
“……好”落余染想想，点点头。
想来上次的幻觉不过偶然，自己的生命线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何况如今人命关天，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那无关紧要的猜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