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们眼里,黑风寨只是一个外围据点,李霸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狗。能干掉李霸的,最多也就是另一伙更强的土匪,或者是哪个不开眼的江湖人。”
“他们会自大,会轻敌。他们绝不会想到,动手的是一群他们眼中的,连人都算不上的流民。”
“所以,他们第一次派来的人,不会多。可能是一个百户,带着一个小旗,十几个人,最多几十个人。”
秦少-琅冷静地分析着,仿佛在解剖一个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个,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的机会。”
苏瑾彻底被他的话镇住了。
她那被恐惧占据的大脑,第一次,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运转。
轻敌……
不会派大军……
机会……
这些词,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逐渐拼凑出了一条模糊的、却又带着血腥气的生路。
“我们杀了他们派来的人……然后呢?”她下意识地追问,“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
“那就继续杀!”
秦少琅的回答,斩钉截铁!
“杀到他们觉得,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围据点,损失人手不值得。”
“杀到他们内部,负责这件事的人,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不敢再上报,只能将这件事压下去,列为悬案!”
“特务机构,最怕的是什么?”秦少琅看着她,缓缓道,“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无法控制的、连续不断的损失!是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的烂摊子!”
苏-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发现,自己那颗被恐惧冻结的心,竟然开始融化,甚至,开始剧烈地跳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是疯了。
他是一个,比玄甲卫还要可怕,还要不讲道理的疯子!
他用一种最疯狂,最直接,也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在绝望的死局中,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生门!
“你……”苏瑾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三个字,“……要怎么做?”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被这个男人,拉上了他那艘,冲向惊涛骇浪的疯狂战船。
秦少琅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睡觉。”
他拿起桌上的木牌,收入怀中。
“天亮之后,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天光大亮。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死寂之中。
空气里,那股混杂着血腥和焦臭的味道,依旧没有散去,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提醒着他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幸存的村民,还有张彪带来的那两百多号流民,全都默默地聚集在村口的空地上。
他们一夜未睡。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他们完成了秦少琅的命令,打扫了战场,焚烧了尸体,将所有的战利品都堆放在了空地的中央。
刀枪,盔甲,金银,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笔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此刻,却无人多看一眼。
他们只是麻木地站着,像一群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直到,秦少-琅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所有人的身体,都是一震。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去。
敬畏,恐惧,依赖……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的眼中交织。
秦少琅走到人群的最前方,站定。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昨晚,睡得好吗?”
他淡淡地开口。
没有人回答。
很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秦少-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你们杀了人,杀了跪地求饶的俘虏。你们觉得自己变成了刽子手,变成了和那些土匪一样的畜生。”
“你们害怕,你们恶心,你们睡不着。”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了众人心中最隐秘的伤口。
张彪,刘三等人,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但是!”
秦少琅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告诉你们!你们做的,没有错!”
“你们不是畜生,你们是战士!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拿起武器的战士!”
“从昨天晚上开始,你们的身份,就只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我的兵!”
“从今天起,这个村子,不再是流民的聚集地!而是我们的军营!”
“你们,要忘掉自己曾经是农民,是猎户,是乞丐!你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兵!是我秦少-琅的兵!”
“我,会教你们如何战斗,如何杀人,如何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但同时,你们也要遵守我的规矩!”
秦少琅指向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第一条规矩:所有缴获,全部归公!由我统一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违者,杀!”
“第二条规矩: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任何质疑、懈怠、逃跑者,杀!”
“第三条规矩:军营之内,禁止私斗!有任何矛盾,向我汇报,由我裁决!私自械斗者,杀!”
“听明白了吗?!”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
“明……明白了!”
张彪第一个,用嘶哑的嗓子,吼了回去。
“明白了!”
“明白了!”
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声音,从稀疏,到整齐,最后,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咆哮!
他们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和狠厉!
秦少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走到那堆金银财宝面前,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腰,从中捡起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他没有数,只是掂了掂分量。
然后,他转身,看向张彪。
“张彪。”
“在!”
“给你一个任务。”秦少琅将钱袋扔了过去,“带上十个最机灵的人,换上普通衣服,即刻出发,去最近的县城。”
张彪接住钱袋,一脸茫然:“主人,去……去买什么?”
秦少琅看着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买盐。”
“盐?”张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村里的盐确实不多了,这是必需品。
可……需要这么多钱吗?这一袋,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了!
“对,买盐。”
秦少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多少,买多少。把我们能找到的所有铁锅,都给我带回来。”
“然后,再去一趟药铺,买光他们所有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