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琅的脑子,飞速运转。
线索,串联起来了。
苏瑾的家族,很可能是被政敌利用玄甲卫这把刀给陷害了。
而黑风寨的李霸,拥有玄甲卫的令牌。
这说明,黑风寨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窝。
它,就是玄甲卫安插在蓝田镇外围的一个据点,一枚棋子!
他们的任务,或许是敛财,或许是监控官道,但无论是什么,他们都隶属于玄甲卫这个庞大的、恐怖的杀人机器。
而现在。
自己,把这枚棋子,连同整个棋盘,都给掀了。
杀了李霸。
杀了三百多号“土匪”。
这已经不是捅了马蜂窝那么简单了。
这是直接在阎王殿里,放了一把火。
“这块令牌……”苏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木牌,像是看着什么最污秽的东西,“是玄甲卫百户一级才有的信物。”
“李霸拥有它,说明他就是玄甲卫的人。”
“我们杀了他,杀了他的手下……玄甲卫的规矩,令牌在,人在。令牌失,人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出了事。”
“他们会派人来查。”
“一旦他们查到是我们做的……他们会把这个村子,连同我们,所有人,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苏-瑾的声音,再次被恐惧攫住。
“我们必须逃!现在就逃!一刻也不能等!”
秦少琅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逃?”
他的声音,很平静。
“往哪儿逃?”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玄甲卫是皇帝的鹰犬,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带着一个村子的老弱妇孺,目标太大。我们走不出一百里,就会被追上。”
“就算只有我们三个,你带着苏棠,一个体弱,一个年幼,又能跑多快?”
秦少琅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碎了苏瑾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是啊。
逃不掉的。
她比谁都清楚玄甲卫的能量。
那种无孔不入的追索,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她曾经在父亲的描述中,听到过无数次。
绝望。
冰冷刺骨的绝望,再次将她淹没。
她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秦少琅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他能感觉到怀中少女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冰。
“别怕。”
他很少安慰人。
但他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
“天,还没塌下来。”
苏瑾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颗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停靠的缝隙。
血腥味和男人阳刚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本该是刺鼻的。
但此刻,却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可是……那可是玄甲卫啊……”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玄甲卫,也是人。”
秦少琅淡淡地开口。
“是人,就会死。”
他松开苏瑾,走到桌边,重新拿起了那块质地坚硬的木牌。
他的手指,摩挲着上面那个狰狞的怪兽图腾。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
“我们,也可以有我们的规矩。”
苏瑾不解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秦少琅转过身,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凝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瑾从未见过的,冰冷而疯狂的战意。
“他们不是喜欢‘斩草除根’吗?”
“那我们就把伸过来的‘根’,一根一根,全部砍断!”
“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不敢再来!”
秦少-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搅动风云的狂悍霸气。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苏瑾,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正好,我这支队伍,还缺一块像样的磨刀石。”
苏瑾彻底僵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嘴角那抹嗜血的、疯狂的弧度,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磨刀石?
他要把玄甲卫,当成磨刀石?
那可是玄甲卫啊!
是大魏皇帝手中最锋利、最血腥、最不讲道理的一把刀!是能让百官闻之色变,能让三岁小儿止啼的恐怖存在!
是覆灭了她整个家族,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淖的罪魁祸首!
无数个日夜,这个名字就像一道魔咒,死死地缠绕着她,让她在噩梦中惊醒,让她连一丝一毫的恨意都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像一只惊弓之鸟,拼命地隐藏,拼命地逃亡。
可现在。
这个男人,却说要拿他们当磨刀石?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瑾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抓着秦少琅的手臂,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瘫软下去。
“我知道。”
秦少琅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他反手握住苏瑾冰冷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坚定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我比你更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他的目光,转向了草席上熟睡的苏棠。
“你觉得,我们跑得掉吗?”
秦少-琅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她们,带着这个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我们能跑多快?跑多远?”
“玄甲卫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的追索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们离开蓝田镇,就像是黑夜里的火把,目标明确,无所遁形。”
“就算,只有我们三个走。你,我,还有苏棠。”
秦少琅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棠的身体,经得起那样的颠簸和惊吓吗?我们能永远不被找到吗?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时刻担心被追杀的日子,你希望她一直过下去?”
苏瑾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秦少琅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是啊。
逃?
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绝路。
父亲临死前的嘱托,是让她活下去。可怎么活?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等待着被找到的那一天?
那不是活着。
那是煎熬。
“可是……不跑,就是等死!”苏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玄甲卫!我们怎么可能……”
“谁说要等死?”
秦少琅打断了她。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块黑色的木牌上,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算计”的寒光。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令牌在,人在。令牌失,人亡。”
“李霸死了,令牌丢了。玄甲卫发现之后,第一反应,是派人来查。查明情况,而不是直接派大军来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