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呆呆地看着他,脑子依旧是一片混沌。
“明白吗?!”秦少琅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苏瑾猛然惊醒。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冷酷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眸子,所有的悲伤和绝望,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恐惧。
她终于意识到,三叔的死,和那句临终遗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和妹妹,成了这片山林里,所有势力追逐的猎物。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屏障。
“我……我明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很好。”秦少,琅松开了她。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了那具尸体上。
“现在,我们来处理下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具尸体,不能留在这里。”
苏瑾的心,猛地一沉。“你……你想做什么?”
“他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你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或者,他身上有能被追踪的东西。”秦少琅的分析,快得惊人,“那些官兵,既然能找到他,就一定能顺着线索,找到这个山洞。”
“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那……那我三叔他……”
“他?”秦少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现在,是我们最好的诱饵。”
苏瑾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不行!”她失声尖叫,“他是我三叔!他已经死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利用他的尸体!”
她想扑过去,护住三叔的尸体。
秦少琅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苏瑾,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他的声音,压抑着一股即将爆发的怒火,“现在,不是你讲亲情伦理的时候!你如果想让他死后,还被人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你就继续在这里哭!”
“你如果想让你的妹妹,被那些人抓住,落得比死还惨的下场,你就继续在这里妇人之仁!”
“你如果想让我们三个,今天晚上就变成三具尸体,你就继续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瑾的心上。
砸得她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她看着秦少琅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又回头看了看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妹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三叔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
她明白了。
秦少琅说的,都是对的。
在这个人吃人的乱世,死人的尊严,一文不值。
活人的性命,才是一切。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我……听你的。”
她的声音,嘶哑,而又绝望。
秦少'琅这才松开了手。
他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安慰。
时间,不允许。
“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下来。”他下达了第一个,让苏瑾几乎无法承受的命令。
苏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但她没有反抗。
她跪在地上,伸出那双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三叔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锦袍。
秦少琅则走到角落,抱起了那只叫小灰的狼崽。
小家伙似乎睡得很安稳。
然后,他将狼崽连同那张温暖的狼皮,一起塞进了苏棠的怀里。
“抱紧它,别出声。”
苏棠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秦少琅做完这一切,又将那两枚令牌,一枚“陈”字,一枚“苏”字,都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关键的道具。
他看了一眼正在默默流泪,为尸体宽衣的苏瑾,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被开膛破肚的狼尸。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恶毒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走到苏瑾身边,将她拉开。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苏瑾惊恐地看着他。
秦少-琅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在那具狼尸的腹腔里,又划拉了几下,让本就血肉模糊的内脏,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做完这一切,他一把抓起那具已经被扒光的尸体。
他看了一眼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抱歉了。”他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具尸体,狠狠地塞进了被他掏空的狼腹之中!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瑾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思考。
他……
他竟然把三叔的尸体,塞进了狼的肚子里!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亵渎的想法!
秦少琅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将尸体塞进去之后,又抓起地上的那些碎肉和内脏,胡乱地堆砌在开口处,试图伪造出一个狼尸被野兽分食过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失血的身体,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有些虚弱。
但他不能停。
“过来。”他对着还在发呆的苏瑾,低喝了一声。
苏瑾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走了过去。
“把他的衣服,穿上。”秦少琅指了指自己。
“什么?”苏瑾再次愣住。
“穿上!”秦少琅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粗布短打,露出了精壮而布满伤痕的上身。
苏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快点!没时间了!”秦少-琅催促道。
苏瑾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害羞的时候。
她拿起那件从三叔身上扒下来的,已经变得僵硬的锦袍,手忙脚乱地帮秦少琅穿上。
锦袍的尺寸很大,穿在身形清瘦的秦少琅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但秦少琅要的,不是合身。
他要的,是这件衣服本身。
他将那枚“苏”字令牌,重新塞回了锦袍的夹层里。
然后,他又拿起那把匕首,在自己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上,狠狠一划!
“刺啦!”
麻布应声而裂。
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新的衣袖。
“秦大哥!”苏瑾惊呼出声。
“闭嘴!”秦少琅低吼一声,他忍着剧痛,又抓起地上的泥土和狼血,胡乱地抹在崭新的锦袍上。
很快,一个新鲜出炉的,“身受重伤、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苏家护卫”形象,便完成了。
“看明白了?”秦少琅看着苏瑾,冷冷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