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琅的体温,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他的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了许多。
苏瑾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她靠着石壁,正想稍微喘口气。
忽然。
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雪,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咯吱……
那声音很轻,很细微。
像是……有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的声响。
苏瑾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想起了秦少琅的警告。
“注意山洞口的积雪……如果……有新的脚印……”
不是风声。
也绝不是山里野兽的动静。
那声音,又响了一下,更近了。
是……脚步声!
苏瑾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脚步声!
清晰,而又带着一种试探性的黏腻感。
不是一个人。
她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里,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冷静所填满。
怎么办?
逃?
身后是昏迷不醒的秦少琅和熟睡的妹妹,洞外是及膝的大学和未知的敌人。
无路可逃。
战斗?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去对抗外面不知道多少个成年男人?
那更是找死!
苏瑾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不能慌。
秦少琅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片荒山野岭,大雪封山……
是了。
烟!
是山洞里为了熏肉而升起的浓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对方是冲着食物和这个可以避风雪的山洞来的。
既然有所求,那便有忌惮。
苏瑾的目光,扫过山洞内的一切。
火堆,熏肉的架子,地上还未处理完的鹿皮和内脏,以及……靠在石壁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的秦少琅。
一个受伤昏迷的男人,两个柔弱的女子,还有满洞的食物。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不。
不能让他们这么认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苏瑾的脑海中猛然成型。
她必须……把这里伪装成一个极度危险的陷阱!一个屠宰场!
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妹妹,心中刺痛。
她轻轻走过去,附在苏棠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急促道:“棠儿,快醒醒,别出声!”
苏棠睡得正沉,被姐姐冰冷的手一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姐……”
她刚要开口,嘴巴就被苏瑾一把捂住。
苏瑾的眼神,是苏棠从未见过的凝重与决绝。
“听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去那个角落里躲起来,用鹿皮盖住自己,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明白吗?”
苏棠虽然不明所以,但姐姐眼神里的恐惧和坚定,让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敢哭出声。
苏瑾看着妹妹蜷缩进最黑暗的角落,用一张破旧的鹿皮将自己完全盖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秦少琅身上。
他依旧昏迷着。
但此刻,他不再是累赘。
他是她唯一的“武器”。
苏瑾快步走到秦少琅身边,从他腰间,抽出那把依旧沾染着匪徒血迹的匕首。
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她没有犹豫。
她又找到秦少琅用来砍柴的斧头,将它放在秦少琅的手边,仿佛他只是暂时睡着,随时会醒来拿起武器。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山洞口,隐没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停下了。
就在洞口不远处。
他们在观察。
“大哥,有烟,肯定有人!”一个粗嘎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贪婪的兴奋。
“妈的,这鬼天气,总算能找个热乎地方了!还有肉香!”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小心点,别是硬茬子。”被称为“大哥”的声音,显得要谨慎一些。
苏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握着匕首的手,汗水和冰冷的金属混在一起,滑腻得几乎要握不住。
她不能等他们冲进来。
一旦他们看到秦少琅昏迷不醒的真相,一切就都完了。
她必须先发制人!
苏瑾回想着秦少琅面对那群匪徒时,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与残酷。
她努力模仿着那种语气,压低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冰冷,充满了血腥味。
“滚。”
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
简单,直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洞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他们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这种反应。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雪声,和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谨慎的“大哥”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里面的朋友,我们是过路的商队,遇上大雪,想讨口热汤,借个地方歇歇脚,没有恶意。”
商队?
这种鬼话,谁信!
苏瑾在心里冷笑。
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那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声音,缓缓说道:“上一波这么说的,有五个,现在……都埋在洞外的雪堆里当肥料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的头,叫赵瘸狗,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洞外炸响!
赵瘸狗!
他们当然认识!
那是附近山头最凶悍的一伙匪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前几天,他们还听说赵瘸狗带人下山,准备干一票大的。
怎么会……埋在雪堆里?
洞外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试探,而是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大……大哥,他……他说的是真的?”那个粗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赵瘸狗那伙人,七八个汉子,个个带刀……怎么可能……”
“闭嘴!”
那个大哥厉声喝止了手下的议论。
他显然也不信,或者说,不敢信。
“朋友,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他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镇定,“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求个生路。你这洞里肉香四溢,想必也不缺我们这一口吃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分我们一些食物,让我们避避风雪,天亮我们就走,绝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