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让他四肢冰凉,但紧接着,又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狂热!
他赌对了!
他真的赌对了!
他投靠的,不是什么山野村夫,而是两位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绝世高人!
“噗通!”
刘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敬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对着秦少琅和苏瑾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次的磕头,和他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了恐惧和求饶。
只有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的崇拜!
“主人神威盖世!女主人仙法无边!”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狂热的嘶哑。
苏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刘三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
主人神功初成,正是身体最虚弱,最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
他这个做奴才的,必须有所表示!
他的目光,落在了石锅里那锅还在冒着热气的“神仙水”上。
这可是好东西啊!
男主人喝了能重塑金身,那女主人和自己……是不是也能沾点光?
他不敢奢求,但伺候主人喝药,是他的本分!
刘三找来一个干净的石碗,小心翼翼地盛了半碗深褐色的柳树皮汤药。
他先是自己凑到碗边,用嘴唇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口了,才端着碗,一步步地,朝着秦少琅挪了过去。
可秦少琅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刘三急得抓耳挠腮。
对了!
女主人!
女主人之前为了给主人护法,肯定也消耗巨大!
先伺候女主人喝药,也是一样的!
他立刻调转方向,端着碗,来到了苏瑾的身旁。
女主人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呼吸轻微。
“女主人,您辛苦了,喝口神仙水,补充一下元气……”
刘三跪在地上,卑微地劝说着,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他正想伸手,去扶苏瑾的肩膀。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苏瑾的衣物时。
那只垂落在地,沾染着血迹的,属于苏瑾的手,五根纤细的手指,忽然……
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刘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动了!
女魔头的手指,动了!
他端着石碗的手,抖得像风中的筛子,碗里深褐色的汤药,晃荡着,几乎要洒出来。
醒了?
还是……仪式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跑。
可他的双腿,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沉重如铁,根本不听使唤。
在刘三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苏瑾那纤细的手指,又蜷了蜷。
紧接着。
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小猫般的呻吟。
那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和浓浓的疲惫。
然后,她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清澈的,却又因为刚刚醒来而带着些许迷茫的眸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上了刘三那张写满了恐惧的脸。
四目相对。
山洞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啊!”
刘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里的石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猛地向后一缩,随即以一个极其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女……女主人!小人该死!小人惊扰您休息了!”
他的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声音抖得完全变了调。
完了!
他竟然敢直视女主人的眼睛!
他会不会被女主人的神功吸干精气?会不会当场暴毙?
苏瑾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浑身上下,像是被十几头牛碾过一样,没有一处不疼。
特别是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仿佛只要再闭上眼,就能立刻睡死过去。
她……这是在哪里?
对了。
山洞。
秦大哥他……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的迷雾。
苏瑾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猛地转过头。
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一动不动的秦少琅。
他的脸,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潮红,而是带着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胸口,正随着平稳的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他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苏瑾心中所有的堤防。
眼泪,差一点就涌了出来。
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因为,她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
一道充满了恐惧、敬畏、和谄媚的视线。
苏瑾缓缓地,将目光移向那个趴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男人。
刘三。
她想起来了。
是她派出去找酒和柳树皮的那个流民头子。
他回来了。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比之前更加……害怕自己了?
苏瑾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石碗,和那滩散发着浓浓苦涩气味的汤药。
又扫过角落里,正抱着兔腿,睁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看着这边的妹妹苏棠。
最后,落在了那个烧得正旺的火堆,和旁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上。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她昏迷了多久?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
这个叫刘三的男人,不仅带回了东西,还因为某种原因,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山洞的责任。
他把苏棠照顾得很好。
甚至……还把她和秦少琅,当成了某种需要“伺候”的存在。
那一声“女主人”,和那卑微到骨子里的姿态,就是最好的证明。
误会。
那个天大的误会,还在继续。
而且,似乎……更深了。
苏瑾的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虚弱。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虚弱,就等于死亡。
尤其是在这个心思不明的男人面前。
她挣扎着,用手臂撑起自己酸软的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带来一阵阵酸痛。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冰冷,漠然。
就如同,她第一次吓退刘三时那样。
“吵。”
她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冰冷,却丝毫未减。
仅仅一个字。
趴在地上的刘三,身体又是一僵。
他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只是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