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随着哥哥出来，低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并没有关黎伟岸、但却身材永远笔挺的背影，心里酸酸的。
她曾那么渴望这个人的全部，可是那都是过去了。
她比谁都清楚，哥哥永远只会是哥哥。
等出租车的间隙，一阵寒风刮过，佟晚不由瑟缩地抬手护住领口，仿佛那寒风能钻过厚实的围巾钻进身体里去。
哥哥专心致志地拦车，可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过身直接把她外衣上的帽子扣到头顶，然后又把她的围巾更紧地帮她缠紧些。
佟晚始终低垂视线，克制着心底酸涩的感觉变成泪水涌出眼窝。
曾几何时，她一直希望哥哥这样的体贴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可是......
“哥哥，你昨晚跟宋涵雨......那萌萌怎么办？”
在李滨即将回头继续拦车时，佟晚终于问出整个早餐都想问出口的话。
然而哥哥转身的动作只是稍稍迟疑了下，却并未给她任何回答，刚巧就停在他们面前一辆车，佟晚低头上车，哥哥抬起胳膊帮她挡着头，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不远处有辆似曾相识的黑色车头，从一条小巷子里缩回头去，待她上车回身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一路上兄妹二人同坐在车后座，却什么都没说。
佟晚记得十七岁那年她跟哥哥说过，希望哥哥会陪她过一次圣诞节，也想体会一下哥哥从小到大是怎么度过那几天国外的节日的，纵使她知道哥哥那几天不管在哪里，都一定有爸爸陪着。
想到“爸爸”这个词汇，她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觉得心痛的了。她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她还有哥哥。
车子在松江路口停下，那里是A城有名的酒吧街。
跟着哥哥七拐八拐，在一间名为“Holiday”的酒吧前停住，哥哥回头看眼她，默默地拉起她的手，就如同小时候一样。
很久的记忆了，她记得哥哥最后一次牵她的手，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哥哥说她已经是个大孩子，怕被别人笑话她，近几年除了她几次跟同学聚会小酌了几杯，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前提下，主动握住她的手。
哥哥的手总是那么火热，从来被他一握，都能一下子暖到她的心里，然而这次却不，她的心反而更凉了。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原来哥哥的手没有关黎的大，但却比关黎的生硬许多。
这间酒吧没有她想像当中的嘈杂，音乐激情但并不激烈，观众的情绪高涨，但并不混乱，大多数都是洋面孔，随着哥哥往里面走的过程中，入耳的也都是耳熟能详的英文对话，偶尔也会听到几句她听不懂的其它国家语言，总之没有一句中国话。
她随着哥哥走到最里面的角落，刚刚坐下，便有热情的中国侍者走过来，很清秀的一个亚裔人，用极流利悦耳的英文问候哥哥，“李先生您来啦？”
佟晚瞄了一眼哥哥，她竟然不知道哥哥竟是这里的常客。
“老样子，谢谢！”哥哥朝男侍者点头说道。
不过片刻，侍者便手持托盘返回，从上面拿下一只装满粉红相间液体的高脚杯，放到李滨面前，而后又拿了一杯热奶放到佟晚面前，而后微笑致意，“二位请慢用。”
酒吧里虽然坐的全是洋人，但却是典型的中式古典装修风格，等待哥哥先开口的空档里，佟晚简单四处打量了下。
“喜欢这里吗？”哥哥貌似随意地问。
佟晚收回视线朝哥哥略微笑笑，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带点失意又成熟的笑容在哥哥眼里，却是陌生的。
她微微笑了下回哥哥，“其实从小到大，我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到哪里都是开心的。”
哥哥的眼神定了定，忽然就把视线转向东侧的舞台上方，喉咙滑动过后，才回转头来对她说：
“其实有一年圣诞，我本想回来陪你过的，不过是为了给你惊喜才没告诉你。可是下了飞机后，唯一的背包被人抢了，我的钱包、证件还有给你跟妈妈买的礼物都在里面，为了不让你看不到礼物失望，我就一个人来了这里打工，我想我不能给你个惊喜陪你过圣诞，总要凭着自己的努力给你买份新年礼物吧？”
趁哥哥停下的间隙，佟晚急着插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哥哥，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礼物呢？”
佟晚急切的表白令李滨心里猛然一惊，可还不到一秒便恢复了平静，妹妹永远是妹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呢？
李滨抬头对佟晚一笑，“现在知道了，呵，哥哥可真傻，要是早点知道的话，别说两手空空，哪怕混到衣衫褴褛的地步，也会立刻回家。”
室内上空盘旋的音乐骤停，李滨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朝台上甩了下头道，“哥哥上去给你唱首歌吧。”
哥哥明明是笑着跟她说的，可她就是觉得那笑容背后是伤感，想必是她心里正伤感的缘故吧。
佟晚转动下座椅，以便调整好视线方位，方便看到已然跨上台去的哥哥。
哥哥从身后乐队的吉他手里很自然地接过那个欧美大男孩儿递过来的吉他，两人间根本没有什么交流跟眼神示意，仿佛他们经常这样合作一样。
哥哥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而后音符便随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出。
那是首佟晚并不太熟悉的歌曲，像是首老歌儿，可是音乐旋律响起的刹那，整间酒吧都霎时幽静下来。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
它天天的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
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一个人
......
再次的见面我们
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
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
有着依然的笑容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
佟晚不是没听过哥哥唱歌，只是哥哥从没唱过令人这么伤感的歌，记忆中，哥哥从来都给她唱一些她听不懂的英文歌，她为此还努力的学习英文，为的就是能够哥哥都唱些什么。
今天她终于不用担心听不懂歌词，然而她却越听越觉得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