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理解哥哥的伤感从何而来。
是因为萌萌还是宋涵雨呢？大概是萌萌吧，毕竟，哥哥从她十五岁起就频繁更换女友，还是自从认识了萌萌之后，才只专注于萌萌一个人的。
不待佟晚想明白哥哥跟萌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已经按住吉他的琴弦起身，哥哥就要下台回来了。
这时佟晚听到邻桌的一个金色卷发少女在用英语说：我年年的平安夜都会来这里听他唱歌，只是今年不再是他一个人了，但他为什么还是那么伤感呢？
这很让佟晚意外。年年来这里唱歌？可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佟晚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刚好那金发美女也在看向她，两个女孩子视线相接那一刻，彼此尴尬了一秒，而后友好地相视一笑，二人同时向对方点点头。
这时刚好哥哥走回来重新坐到她对面，她举杯朝哥哥笑笑，“哥哥，有人说你年年都来唱歌，为什么你不回家呢？”
妹妹的问话勾起李滨短暂的回忆。
他知道“爸爸”这个词语，是兄妹二人间的忌讳，所以他不可能跟妹妹说。
说他坚持单独回来想陪妹妹过圣诞那年，自己不只丢了东西两手空空、并且父亲一人形单影只的去夜店寻欢而认识了现在的太太、并且从此后他便独自在过圣诞吗？
不！他不愿意让妈妈跟妹妹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早就没有家了。
李滨望眼妹妹，只举杯抿了一口酒，不答反问道，“刚才的歌，你喜欢吗？”
“嗯，很好听，尽管有点儿伤感。”佟晚实话实说。
“妈妈说她年轻的时候，最爱听这歌，我便去偷偷学了下，就是因为太伤感了，才从没敢给她唱过。”
哥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透出一点少见的温柔来，哥哥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小晚，这首歌，就算哥哥送给你十八岁成年的礼物吧。”
佟晚先是咧着小嘴儿乐了下点点头，而后又俏皮地噘了噘嘴，“这个礼物不好，不能经常想看就拿出来看一下，而且也没有漂亮的包装纸......可只要是哥哥给的，我就还是很喜欢，谢谢哥哥。”
“没关系，只要你想听，哥哥随时给你唱，人不在你身边，可以在电话里唱给你听，天涯海角，说到做到！”
哥哥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只是缺了点儿以往的温度，这一发现，让佟晚有些无措。
佟晚点点头，本能地转头想避开哥哥的视线，以遮掩她忽然心慌的感觉，转头便瞥见贴着圣诞老人头像的玻璃窗外面，有道高大的身影晃了过去。
那影子她太过熟悉，下意识把目光追过去。
“怎么了小晚？”
哥哥的问话让她回过神来，赶紧收回视线，正身坐好摇摇头，“没什么，刚刚有个人影很熟悉，算了，可能认错了。”
哥哥朝她微微一笑，举起杯子抿了口酒。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佟晚放在兜里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开始震动，佟晚抱歉地抬眼看看哥哥，然而哥哥看到她掏出来的手机只是笑而不语。
佟晚咬着下唇想了又想，终是挣扎地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
佟晚刚想张嘴跟哥哥说些什么，手机在桌上便像个欢快的孩子般蹦起来，佟晚看着不争气的手机，尴尬又纠结地滑开屏幕。
她没猜错，正是关黎，关黎同样的信息发了无数遍—
“宝贝儿，我就在你身边，绝不打扰，只要你喊声关黎，随叫随到。”
这条信息满屏都是，佟晚根本滑不完似地。
“小晚，怎么了？”哥哥盯视了一眼让她心思恍惚的手机，不由得问。
“啊？”佟晚赶紧摇头，双手握住牛奶杯，讪笑地看看哥哥，“没、没什么，就是刚刚窗外走过去那个人，有点儿像关黎。”
李滨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始终如一地温柔注视着妹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佟晚不知为何，刚刚冒失的回答完哥哥，就好似忽然觉察到她的回答并不妥，立即补充道，“还有，哥哥，我还在想，妈妈一个人在那面过这么大的节日，尽管对她来说圣诞不是春节，可是她看到别人家都那么欢乐喜庆的，她会不会看着难过、会想我们啊？”
李滨苦笑道，“肯定会啊，可是谁让她惦记你呢，我如果不回来陪你，她就会亲自回来了，你知道妈妈的脾气，那我可是拦不住的。”
佟晚有点儿难过地垂下两排好看的睫毛，低声道，“要是我们能回去陪妈妈过圣诞就好了......”
佟晚余光的视线里，忽然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侧，同时一个她既熟悉又刚刚想念过的声音贯入耳里，“可以啊，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发！”
佟晚跟李滨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得同时目瞪口呆地抬头看去。
只见关黎身披一件低调棕色长款大衣正立在他们所在桌子的旁边，刚刚他就是从旁边紧挨着他们的一张桌子转身站过来的——原来关黎竟然离他们只有两步之遥。
关黎满眼笑意盯着她，那眼神似乎在问：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可佟晚却似乎根本没考虑到这些，更没注意到哥哥突变的脸色，她满脸惊喜地站起身，一下子扑到关黎怀里，“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就看窗外晃过的身影像你。”
关黎满足地抿唇而笑，他实在不想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太过泄露自己的情绪——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一个笑脸，自己竟然乐得合不拢嘴，那也简直太丢人了。
关黎自动忽略坐在旁边黑着脸的准大舅哥，专心捧着自家小姑娘的脸蛋献媚道，“我早就申请好了直飞米国的特批手续，就怕你到这一天嚷着想妈妈吵着要过去，走吧，我们可以立即起飞，兴许可以赶在零点之前去陪她老人家一起过平安夜，然后正式迎接圣诞。”
“好啊好啊，太好了关黎，你可真好......”
然而两人的欢乐共鸣还没进行到一秒，就被李滨一瓢凉水浇下来，“我妈妈是不会欢迎你的，”李滨头都没抬，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