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本不想去敷脸,可是关黎为了避免她跟母亲都围在父亲身边,再次引起冲突,因而执意让她去。
她明白关黎的意思,也并不想让他左右为难,所以才听了他的话。
其实她执意留下来陪着关父,不过是做给关黎看的,因为如果是亲生女儿的话,当然会担心父亲。
既然关黎执意让她走,她也乐得清静,省得看到关母心烦。
她从护士那里冰敷完脸之后,本想不再给关黎添乱,随便溜达下等关黎出来就好,谁知却收到关黎的电话。
“佟佟你在哪儿?”
“我就在医院,刚刚敷完脸,正想打电话给你。”
“你现在到病房来,爸爸想见你。”
“......”佟晚一个犹豫,没能及时回应。
“现在就过来,我妈不在。”
佟晚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难受。
莫不是关父有什么问题?
尽管他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可他现阶段给自己的父爱,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对从小没享受过父爱的她来讲,确实显得很珍贵。
除去关父对她的父爱,就单纯从他是关黎父亲这方面来讲,她也是不希望他出任何危险的。
于是佟晚一路心急火燎地往病房门口跑去。
可远远的,便看到病房外站着一个令她烦心的身影。
这个关黎,不是说他妈妈不在吗?
佟晚突然心念一转明白过来,关黎十有八九不知道他妈妈就站在门外。
所以,刚才关黎给她打的电话,很有可能已被他妈妈听到......
如果这样的话,佟晚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打定主意,她脚下逐渐放缓脚步,先让自己心率过速的身体,暂时休息休息。
但步子再慢,终究路途有限,很快,她便站到关母面前。
佟晚背对病房门,双手随意地插进上衣口袋。
她跟关母的身高相差并不多,目测最多比关母高五六公分,因此此刻,她把头微低,眼皮往上漫不经心地撩起,而后侧头斜睨着关母。
她这样看人的方式,既傲慢无礼,又充满挑衅意味儿。
她相信这样的眼神的跟动作,会很快让她达到目的。
果然如她所料那样,关母脸色立刻就绿了,她都看到怒火拱到她头顶了,可又生生被关母压制下去。
不只如此,关母居然还有意压低了声音,声音明显压抑着情绪,低声对她说:“我不是找你谈过吗?你跟阿黎不合适,而且我也给够你今后的生活费了,我今天再次请你、请你离开阿黎好吗?”
佟晚实在没想到,关母会有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这语气跟措词,对关母这样高贵的妇人来讲,几乎等同于在求她了。
可她想想过早离开自己的母亲,以及萌萌悲惨的身世,她心里那丝柔软瞬间消逝不见。
她冷冷地撇撇嘴角:“啧啧啧!没想到,堂堂的关夫人也有求人的时候!”
关母刚刚还绿着的脸,瞬间开始泛红,一张高贵又冷艳的脸,变得难堪极了:“你......”
佟晚不只不听她讲,还朝她翻个大大的白眼:“我我我!我怎么了我?你不就仗着关黎是你儿子,什么都得听你的,仗着他爱你这个妈,你才敢欺负我吗?我呸!”
佟晚朝着关母脸的侧方狠狠啐了口:“你还就庆幸吧,你是关黎的妈,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这歹毒的老太婆?做梦吧你!”
佟晚眼看着关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暗自惊喜:太好了,目的马上达到了。
佟晚心里越是得意,嘴巴上吐出的话越是字字诛心。
“如果你不是关黎的妈,我会让你白白扇上一巴掌?瞪什么眼?不服气啊?有本事你再打我啊?来!打这边,这样刚好就对称了......”
关母终于被佟晚这副无赖的模样气得冲昏了头脑——
“啪!”
佟晚另一边脸,也如她“所愿”地挨了一巴掌!
可这巴掌之后,佟晚的眼角可半点湿意都没有。
她疼得本能地“嘶、嘶”两声之后,脸上竟慢慢挂出一副你中计了的笑容,而且还朝气得浑身直抖的关母挤挤眼。
佟晚就那样边笑,边往关父病房门边退。
之后她突然推门而入。
关母这才发现她上当了。
如果给病中的关父知道,她又打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后辈,对他目前的病情可谓是雪上加霜。
关母想都不想,也随后冲进门里。
关母进门果然看到儿子正站在床边,狠命想拉下佟晚捂着脸的手,关父刚刚那句“快给我看看”,也被她听在耳里。
关母赶紧分辨:“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有意挑衅我,我一气之下才动的手。”
关黎企图拉下佟晚的手蓦地停住,眼中的心疼瞬间被克制的怒意代替。
但那变化也只一瞬,便匆匆转瞬即逝,他担心地回头看眼父亲。
还不及关父说什么,佟晚赶紧一步跨到床头,慌乱地抓住关父的手:“您别急,阿姨就是让您的病急的,她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走,您快躺下好好休息。”
佟晚说着,把关父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试图扶关父躺下。
但关父却重新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刚刚被打过的那半边微肿的脸。
佟晚纵然不照镜子,仅凭脸上热辣辣的感觉,也知道必是指印清晰。
关父的大手似乎想去触摸她的脸,然而伸到一半,却停住了,凌厉的目光突然看向门边。
佟晚也面带胆怯地回头看去。
然而两人却只看到关黎高大的背影,正挡着他们的视线,半拥着母亲朝外面走。
关黎的背影透着隐隐的怒气。
门被关黎反手带上那一刻,佟晚眼中的胆怯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闪即逝的冷意,可在她回过头的时候,眼里却是一派黯然。
“爸爸,你别因为我,让关黎左右为难,以后,我躲着点阿姨就行了。”
关父一脸痛惜地望着她,伸手小心地用拇指划过她刚刚被打过的那半边脸:“很疼吧,孩子?”
关父的声音太过温柔,慈祥和蔼得让她心头忽然窜出一阵愧疚,慌乱地移开视线。
她充满愧意地胡乱点下头,马上反应过来这不对,不能让老人担心,又忙用力摇摇头,抬眼朝关父匆匆一笑:“有您心疼我,阿姨打得多狠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