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收拾军容,休息三个时辰,回援营地。”
待所有牺牲的禄朝士兵尸体被一个不落的找寻回来后,胡暄妍给精疲力尽的士兵们一个整理自己卫生以及休息恢复体力的时间。
经历过一晚上的浴血奋战以及奔袭之后,所有人都已经感到非常的疲惫了,特别是伍贤和招娣这两个刚伏击回来就跟着胡暄妍一起回援安平县的人来说,要不是靠着一股子帮战友收尸的信念撑着,怕是老早就要原地躺倒睡觉了。
胡暄妍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把这些士兵们当机器看待,但凡是生物总是会觉得疲惫的,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撑不住是很平常的事情,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甚至还想让这群刚刚结束战斗的家伙们休息个三天三夜。
安平县的百姓们得知这些士兵们需要清洗身上的污秽,一个个都对他们报以最大的热情,有些性子急的甚至还直接拽着士兵们去自己家,而那些食肆酒肆更是将自己所有空余的房间全都腾出来向这些保护自己的英雄们开放。
耐不住这些老百姓们的热情,胡暄妍自掏腰包的给这些食肆酒肆以及老百姓们支付了银子,就算他们不收也硬要塞给他们,在制定的军规中很明确的一条就是不侵占百姓任何东西,胡暄妍身为军规的制定者当然要做表率,她既想让自己的士兵休息得舒服些,也不想让士兵们生出一种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占便宜的意识。
安顿完所有的事情后,胡暄妍总算有回家责问叠鸾和绿枝的时间了,她打发招娣去看看玉娘的情况,拒绝了伍贤的跟随,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胡家。
“你可算回来了。”才刚走到门口,等在胡府大门的阮玲霖就兴奋地冲着胡暄妍招呼道。
看到阮玲霖脸上的笑容,胡暄妍原本一直很沉重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些,她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叠鸾和绿枝呢,她们怎么没有陪着你?”胡暄妍刚一走近眉毛就皱在一起,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阮玲霖此时身边跟着个有些眼生的丫鬟,这丫鬟明显就是没怎么伺候过主子的,做事情有些木讷不说,行为举止还不似叠鸾和绿枝那般大方熟练。
听到胡暄妍问起叠鸾和绿枝的事情,阮玲霖脸上露出有些心虚的表情,她冲着胡暄妍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叠鸾和绿枝两个人被我用迷烟迷翻了,现在还未清醒。“
原来阮玲霖和两个贴身的丫鬟在密室避难的时候决心破釜沉舟带着胡家的护院去城门口拼一拼,可是绿枝和叠鸾死命拦着她不让她去冒险,只要她一动想要出去的心思,绿枝和叠鸾就用胡暄妍来压她,她为了摆脱两个人的纠缠只好暗暗点了支迷香将两人迷晕了,这才得以带着护院敢去城门那边。
知晓事情原委的胡暄妍歇了想要找叠鸾和绿枝两个人麻烦的打算,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此时一直偷偷观察她脸色的阮玲霖,有时候她真的不懂阮玲霖这个女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明明挺聪明个人,怎么做事情总是如此冲动不计后果。
“胡闹,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胡暄妍装作严厉地对阮玲霖说道。
虽然嘴上说阮玲霖行为太过冒失,胡暄妍心中其实很感激阮玲霖的支援,若是没有了胡家护院以及县令的支援,后面只靠区区二十人左右的禄朝士兵哪里抵挡得住人数众多的戎狄军队。
阮玲霖撇撇嘴,嘴上应着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是看她那样便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是贼心不死。
“罢了,我沐浴一番,然后休息片刻便要回援军营了。”胡暄妍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阮玲霖。
阮玲霖的身份太特殊,她是和自己达成约定的原主的母亲,性子更是百变,一会儿似成**人般威严聪明,一会儿却跟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胡暄妍不太擅长这种感情丰富的女人。
得知胡暄妍只是回家沐浴休息一番便要继续赶回前线,阮玲霖明显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态,风风火火地让下人为胡暄妍准备热水。
身为军人,在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注定是享受不到后方的美好生活的,不论何时何地,军人总是活得最累的那一批,和平时要时刻训练应对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战争,战乱的时候更是要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战场上,贪图享乐的军队是无法保护人民的,只有艰苦的训练才能磨砺出一支强大的队伍。
胡家下人的行动很快,胡暄妍才刚刚吃完饭,浴桶里就已经灌满热水,桶中甚至还被人铺了厚厚几层的花瓣,她满脸黑线得看着如此精致的浴桶,想也不想得谢绝了想要上手帮她沐浴的丫鬟,她看得出来这几个丫鬟有些畏惧满身是血的她。
想想也是,胡家虽然是武将世家,可是那些丫鬟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见过像胡暄妍这般从敌人尸体堆里走出来的家伙,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胡暄妍就算是不照镜子都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是比阎罗王还要可怕,她又不是个喜欢强求别人的人,既然如此害怕她,她也没必要非得让那些丫鬟们强忍恐惧帮自己沐浴。
将吸满血的衣物全都丢弃在地上,胡暄妍一溜烟的跑到浴桶里面,她刚一进浴桶,原本娇嫩的花瓣便被压入水中,当花瓣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微微带着弧度的花瓣上多了些红色的水珠。
这是黏在胡暄妍身上的血遇到水便在水中溶开了,她将自己束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深吸一口气憋住,将整个人全都埋入水中,发丝中的血液丝丝缕缕的浮动在水中,原本清澈的水不消片刻便被染成了一浴桶的血水。
见此情况,胡暄妍幽幽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在河中洗澡比较方便,流动的水可以很快将自己冲洗干净,可是在浴桶中泡澡却得更换好几次才能清洗干净,麻烦得紧。
幸亏阮玲霖知道胡暄妍不可能一次就可以将自己清洗干净的,所以特地让人多烧了很多,胡暄妍一连换了好几桶水才勉强将自己清洗干净,不过她的头发似乎还要单独再洗洗才能彻底清洗干净。
洗浴的房间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轻微的脚步声自门口传来,胡暄妍原本放松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模样,纤细白嫩的手指抚过她披散在桶外沿着木桶滴滴答答溜着血水的长发。
“小姐,让绿枝来伺候你洗头发。”绿枝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被那迷烟把嗓子呛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胡暄妍原本全身戒备的状态逐渐再次放松下来,她没有排斥绿枝帮她洗头发,反而配合得将头仰出浴桶,以方便绿枝清洗。
绿枝才刚从迷烟中清醒过来便得知自家小姐在沐浴清洗,想着上次在军营中看到自家小姐自战场上下来的那副模样,她害怕自家小姐对极容易藏污纳垢的长发束手无策,翻下床就告知夫人朝这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她慢条斯理地将胡暄妍的头发又打湿了一遍,抹上了皂角,细细地将每一寸头发都清洗了一遍,还轻轻地按摩了胡暄妍的头皮,最后才用小勺子将热水浇在胡暄妍的头发上,将皂角混着血水一起冲下来。
胡暄妍在绿枝娴熟的按摩手法下难得的放松下来,她疲惫地将自己的头枕在桶沿,缓缓闭上双眼,在绿枝指尖不轻不重的力道下酣然入睡。
绿枝将胡暄妍的头发清洗了两遍才将她的头发洗干净,待她忙完倒完水盆中的洗头水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入睡了,她凑近看了下胡暄妍的睡颜,只看了一眼便心疼得快要哭了。
胡暄妍因着几天的忧虑以及思考制定计划,本就生出了些黑眼圈,加上连夜奔袭回县城更是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光滑的皮肤都因着连日的熬夜有些粗糙了些,原本红润的皮肤也苍白了许多,只是在这么简单的按摩头皮下居然就这么快速得陷入睡眠状态,完全也不管那浴桶沿硌不硌人。
“小姐,小姐,醒醒,快擦干身子去床上歇息去吧,水凉了,小心染上风寒了。”绿枝看着自家小姐熟睡的模样咬了咬牙,狠心将胡暄妍叫醒。
胡暄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话的跟着绿枝走向床榻,她实在是太累了,心理和生理上都很疲惫,也不管自己的头发干没干,她脸朝下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绿枝见状连忙将胡暄妍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出些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拿着帕子捡起胡暄妍四处披散的头发一点一点耐心地全都擦干。
待伺候完胡暄妍后,绿枝识趣地悄然退出房间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