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长得过于伟岸,暄妍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就在吐蕃使者和胡暄妍僵持不下的时候,胡暄妍忽然轻笑出声,她看似随意地将自己的手指缓缓放开,吐蕃使者一时不察用力过猛,自己的身子反倒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达瓦王子。“
见那个吐蕃使者在胡暄妍手中吃了亏,他身后的那些个吐蕃人立马一脸紧张地跑过来纷纷伸手托住他的后背。
吐蕃使者身份的曝光让在场所有人都哗然,达瓦这个名字大家可都是听说过,他不仅是现在吐蕃赞普最宠爱的儿子,并且还是吐蕃的战神,吐蕃那边盛传老赞普将要把位置传给这个让他最器重最骄傲的儿子,这次就是他率领着一众吐蕃人将禄朝的士兵击垮,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胆大的直接来京兆。
其实,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胡暄妍这个女人居然可以在双方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就给这个达瓦一个下马威,以往一向轻视胡暄妍的家伙们此刻都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胡暄妍没想到这次来的吐蕃使者领头的居然是个王子,她冲着那个吐蕃使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这个吐蕃王子才这点战斗力吗,要不是考虑到现在边境的禄朝士兵过于羸弱,她大约根本就不会给这个家伙面子,现在嘛……
“原来是达瓦王子,当真是失敬,暄妍一介莽夫下手没有什么分寸,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望王子见谅。”胡暄妍见好就收,反正已经当众给了达瓦一个下马威,她也乐得再给达瓦一个台阶下。
达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端得是一派无所谓的模样,可是他的后背早就已经浸湿了,他知道胡暄妍这个女人对付他根本没有拿出什么实力来,不过这又如何,行军打仗总归不是一个人的能力所能改变的,哪怕胡暄妍这个女人再强大,只要是人总是会累的,他一路过来看到过禄朝绝大部分的士兵究竟是怎样的废物,哪怕京兆的这些士兵们再强大又如何,个体的强大根本撑不起整体的弱小,只是可惜了胡暄妍居然是一个禄朝人。
冉丰陪着笑凑到达瓦身边,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帝王的尊严,他被人捧得太高,那些强悍诸如胡暄妍现在也不得不面上拍他马屁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权利地位,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对这些人感到害怕,可是达瓦不一样,达瓦不论是身材长相以及战绩都能让他心惊胆寒,他本能的屈从在强者的膝下,就像以往自己的兄弟争夺皇位的时候一样。
“皇上,微臣以为吐蕃使团车马劳顿,还是先让其安顿下来为妙。”一直躲在冉丰身后不说话的王琔忽然笑着凑到冉丰身边开口说道,他讲话慢条斯理的如和煦的清风,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冉丰经过王琔的提醒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他扭头赞许地看了眼王琔,心中不由地觉得自己这位一直陪伴他长大的臣子当真是他的好帮手,他的目光在扫到胡暄妍后又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忌惮以及警惕之色,这个女人,太强了。
胡暄妍又岂会不知冉丰现在想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她没有道理在自己国家的权利中心的领导人被人像阿猫阿狗一样对待的时候还能忍气吞声,禄朝不是不能打,禄朝也没有灭国,没道理被一个国家的王子这般欺负。
“皇上,臣瞧着胡大将军性子还是急了些,恐怕还是在军营里待的久了些,不若还是暂且先让吴尚武将军代为管理得好。”王琔状似无意地向面无表情的胡暄妍瞥了一眼,然后语气淡淡的向冉丰说道。
听王琔这个意思竟然是想要当众将胡暄妍的那点可怜的兵权直接一撸到底,一向同胡暄妍不和的马彦邦偷偷打量了胡暄妍这个当事人一番,相比较那些个心思各异的家伙们,胡暄妍倒是不慌不忙既没有向冉丰求饶,也没有对王琔这个家伙露出任何的表情,一直表情木然的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一直在一旁观察情况的达瓦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能看到各方势力相互给彼此添堵的戏码,他目露看戏之色的紧紧等待着事情的发展,禄朝官员自私自利的行为让他叹为观止,谁都能看出来胡暄妍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给冉丰找回些颜面,也在警告他让他不要太过分,禄朝还是有能打之人的,可是现在这个忠心的朝臣居然被如此打压,就是不知道禄朝的这个皇帝会做什么选择了。
冉丰听着王琔的意见沉思了片刻,最终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对王琔说道:“爱卿所言甚是,胡大将军近日来仗着朕的宠爱四处惹是生非,自今日起京兆的兵权就由吴将军全权接管。”
达瓦错愕地看了眼冉丰,险些笑出了声来,他没想到刚刚对他稍微构成威胁的一个劲敌居然这么快就被本朝的皇帝拔了牙齿,这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皇上,万万不可啊!”
冉丰的命令刚一下达,当事人胡暄妍还没有什么表态,倒是那些个以往一直瞧她不惯的那些臣子率先开口反对了。
禄朝掌握权力的爱国强者太少了,少到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们居然已经逐渐接受了胡暄妍这个女人当大将军的事实,这段时间里面京兆的治安的转变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心中不想承认胡暄妍这个女人管理军队确实有一套,但是自从她管理了军队之后,京兆城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士兵仗着身份随意欺压百姓的事情了,这样足够证明胡暄妍这个女人完全可以胜任统帅三军的能力。
冉丰看着跪倒一大片的臣子们心中颇为烦躁,之前反对他让胡暄妍当大将军管理京兆军队的是这些家伙,现在不想让他收回胡暄妍兵权的还是这些家伙,这些家伙们是不是看他这个皇帝不爽,还是有意在众多吐蕃使者面前落他面子,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谢皇上不追究微臣僭越之责。“在冉丰表情越来越狰狞快要爆发之前,胡暄妍直接冲着冉丰跪下恭敬地开口向冉丰磕了几个响头,将冉丰的怒火全部冲散了。
道路两旁一直面色庄重地看着前方,实则侧耳倾听动静的士兵们听到胡暄妍跪下磕头的动静一个个全都暗暗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有几个人甚至眼睛都有些红了。
胡暄妍这个女人平时确实凶悍,大家也很惧怕她,可是不代表大家不尊重她,她虽然只教导了士兵们半个多月,可是这半个多月让这些士兵们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以及想明白了当兵究竟是为了什么,也真心实意地视她为领导,现在这个自己尊重的领导明明是为了禄朝为了皇上出头,为什么却要被剥夺权利,为什么要被迫下跪认错!
见胡暄妍这个女人还算温顺,冉丰的脸色也好了很多,颇为满意她的态度,也就心情不错的开了尊口让她起身。
在决定向众人展现出在自己手中训练过半个的士兵究竟是怎样的时候,胡暄妍就已经做好了被冉丰惩罚的心理准备,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冉丰对自己实在过于忌惮或许会把自己的军衔也一撸到底,自己也许会从头再来,也或许会永远的翻不了身。
君王的猜疑是一柄双刃剑,既可以用来攻讦自己的对手,也会成为自己倒台的原因,胡暄妍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展现出自己过人的练兵天赋,可是她更加知道一个国家一旦给人形成一种国家暴力机器也是废物的观念后,这个观念大约会伴随着这个国家好几代人才会消失,这是对国民的侮辱,身为一个保护国民的战士,她不允许被自己保护的人受到这种屈辱。
接下来为吐蕃使者团接风洗尘的宴会胡暄妍是不能参加的,一来她刚刚得罪了吐蕃的王子,冉丰害怕达瓦看到胡暄妍后心情会不开心;二来冉丰这个家伙害怕胡暄妍因为自己撸了她的兵权而冲动伤害到自己,所以冉丰直接当众下了胡暄妍的面子。
对此,胡暄妍并没有任何的挣扎,她一直跪到冉丰率领着一众文武百官回皇宫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大将军,您没事吧?”
那些个士兵们一部分跟着冉丰回了皇宫护卫,一部分则是在冉丰回去后一脸紧张地围拢在胡暄妍的身边。
胡暄妍看着这些一脸关切看着她的士兵们,心中还算是欣慰,刚刚她没有错过跟着冉丰回去的那些士兵们眼中的担忧,对这些士兵们总算开始有了点人味这件事情颇为开心。
“无妨,往后我便不能再盯着你们训练了,今日的情形你们也瞧见了,国家孱弱就会变成这般模样,只能仰人鼻息过活,你们是国家安康的保障,你们若是毫无一战之力就会被别人欺负,往后哪怕我再也无法盯着你们训练了你们也得自己努力,你们是国家的脊梁,这根脊梁若是软弱无力,这个国家也会变得软弱无力,你们明不明白?”胡暄妍呼出一口气,第一次用平静而又温柔的声音对这群围在自己身边的士兵们说道。
围在胡暄妍身边的士兵们全都哽咽着点头,以往的他们活在最安全的地方,没有见过歧视,满目皆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景象,自然也就没有所谓要变强的动力,现在的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些实力强劲的人是何种嘴脸,他们也就有了想要变强的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