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一口气将一整本兵书大致的看了一遍,他目光炯炯有神的把兵书合上,一夜未睡的脸上丝毫看不见疲态,反而泛着兴奋的光芒,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本兵法中的门道太多了,饶是他这种博学之人都有些难以消化。
“周先生,我瞧你一夜都未曾熄灯,莫不是看兵法看了整整一宿吧?”
就在周密准备出门讨要一杯水润润自己的嘴唇的时候,他帐篷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后他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维持一个姿势很久了,久到他的身子完全已经僵硬了,他艰难地将已经麻木了的腿伸直,又活动活动自己僵硬无比的肩头,这才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
伍贤皱着眉头盯着帐篷的门,他耐心的在帐篷外等候了许久,可是却一直没等到周密的回应,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周密这个家伙知道了将军的意图,对将军算计他的事情幡然醒悟直接逃跑了,还是说因为彻夜的看书让这个身子骨本就不是十分好的人给折腾病了?
“咳咳咳,你给的这本兵法当真是精妙绝伦,我看了整整一夜依旧觉得心潮澎湃,不知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就在伍贤想要直接暴力闯进去看看周密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周密一夜未睡的啥呀嗓音从里面响了起来。
伍贤对这个名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密居然真的为了一本兵法废寝忘食到这种程度,听那沙哑疲倦的声音就不难猜测出其身体定然是不大好的,为了一本书居然可以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当真是让人钦佩。
没有让周密等太久,伍贤特地为周密倒了杯温水,在路过沁清的马车的时候还被胡巡演叫着往水里面掺杂点蜂蜜下去,这才端给周密。
周密听到伍贤去而复返的动静后立马把帐篷掀起来,他迫不及待的从伍贤的手中接过蜂蜜水一口就全部喝干了,带着些甜味的蜂蜜水极大的缓解了他嗓子的干涩,他重重的舒了口气,抬起有些疲惫的眼睛朝外面探了探头,惊觉现在竟然已经天亮了。
“先生当真是辛苦了,竟然为了教导我们而研习了一整晚的兵法,今日我们要跑远些打些野味打打牙祭,估摸着怕是下午赶不上读书习字了,先生不如趁此机会多歇息歇息,以免累坏了身子。”伍贤深怕周密这个被自家将军看中的军师因为看兵法出点什么岔子,连忙更改了今天的计划。
周密当然不相信伍贤的借口,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伍贤的好意,并且心里总归是有些感动的,他又不是个傻子,不可能连伍贤这么明显关心他的话也听不出来,这些士兵们傻得连找借口都如此的粗糙,可是他并没有拆穿伍贤的谎言,反而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这一来周密确实觉得自己衰老的身子骨有些扛不住熬夜了,二来就是他读的这本兵法委实精妙,他需要好好的把这本兵法读熟后尽可能快的全都教给这些士兵们。
伍贤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周密向其马车走去,他刚刚看到周密站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摇摇晃晃走路不稳当了,为了防止周密这个未来的军师出现什么毛病,他是在周密爬上马车睡觉之前一步也不敢离开周密的身边。
“去吧去吧,莫要守着老头子我了,读了一宿书我也该歇息了。”周密见伍贤一直待在自己马车旁不走,心中约摸知道伍贤定然是害怕自己出什么闪失,既好气又好笑的把伍贤赶走了。
周密自从看了那本兵书之后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他多日以来都只是教那些士兵们识字,直到他彻底将这本兵书读熟并且为其写了十多篇的感悟后终于开始和那些士兵们讲起了兵法。
胡暄妍最开始的时候害怕周密乱讲一通所以一直提心吊胆地接连偷听了好几天,不过她惊喜的发现周密这个家伙过人可堪大用,其不仅只是讲解了兵法中的意思,还会对士兵们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周密因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连军营都没有去过,所以很多时候的观点总是有失偏颇,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伍贤是个在战场上几进几出的家伙,并且因为跟在胡暄妍身边时间最长,所以各种各样的战场都遇见过,只要周密有任何不合逻辑的地方都会提出反驳的意见,不过周密并不觉得生气,反而饶有兴致的和伍贤探讨起来。
胡暄妍百无聊赖的分心听着士兵们和周密的聊天,当然也没忘记自从被绑起来之后就一直很低调的吐蕃人。
这群吐蕃人不争不抢不闹,和以往那些俘虏完全不同,不过胡暄妍可不觉得这些家伙们是被吓住了,她总觉得吐蕃的这群孙子似乎在酝酿着一个更加大的阴谋。
自从走上前往边境线的后,胡暄妍就一再要求士兵们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只鸟,这些孙子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一大堆鸽子,这些人平均每天都要偷偷摸摸放个三四只鸽子,只是这些鸽子往往都还没有起飞,禄朝的士兵们就能在最快的时间段里面把鸽子们全都拦下来拔毛改善伙食,可怜那些还不知道自己养的鸽子都消失了吐蕃人还在等着赞普派人过来接他们回家。
胡暄妍皱着眉头在马车里面活动活动筋骨,除了极少数几个知道她早就苏醒的事情,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她会一直待到马车进了驻守边关的的军营中再出现。
队伍就这么走走停停花了大约两个多月才赶到禄朝边关军队的地界,此时军队的将军正领着自己的几个亲信站在路口等待着吐蕃使团以及公主的马车过来。
消息是伍贤快到的时候递送给这些人的,为的就是能将这几个领头的家伙叫出来好好聊聊,最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这些家伙们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
马匹以及运送辎重的车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直翘首期盼的将军以及其手底下的一些亲信们一个个全都翘首以盼,想要为沁清留下最初的好印象。
“臣参见公主。”领头将军打扮的男人最先跪倒在马车面前,他顺从的低垂下自己的头颅等待着坐在马车里的沁清的命令。
剩下的跟在将军身后的那些个下属们全都哗啦啦的跪倒一片,这些人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沁清豪华无比的马车,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那些趾高气扬的吐蕃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之前吐蕃的使团就是从这边出发的,所以边关的将士们都很清楚这些生性喜欢争强斗勇的家伙们不可能甘心屈居于后面,可是偌大一支队伍居然看不见任何一个吐蕃的使者,这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身,诸位当真是客气了。”穿着绫罗绸缎的沁清掀开帘子语气颇为和善的让那些跪倒一片的将士们起身,她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身为一个士兵居然说跪就跪。没有一丝担当。
这是沁清自从和亲以来为数不多穿着华贵的时刻,她今天显然在头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身为和胡暄妍同样没有办法自己捣鼓发髻的人来说,迎春的巧手简直就是她这种人的福音。
迎春的手法很快,三两下就能把最简单的发髻弄好,今天她为了让沁清看起来珠光宝气花了许久的功夫终于盘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当初插在沁清头上的首饰终于再次排上了用场,不过她并没有把所有的首饰全都用起来,只是选择使用了一部分,这样倒是让沁清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高高兴兴站起身的将军先是看了看沁清,在看到沁清身后一直冷着脸的迎春的时候,脸上最终还是露出了点诧异的神色,禄朝虽然没与和亲的历史,可是堂堂一国的嫡公主居然就配备了一个宫女未免也太寒酸了些,刚刚他可是看到公主的陪嫁都是些粮草辎重什么的,这根本就不像是给女儿的嫁妆,反而像极了赔款。
“不会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吧?”领头的将军看着那些粮草辎重沉默不语,他那双有些疲惫的双眼里有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闪烁着,就连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似的,沁清也没有说什么,反而一道陪同着这些人一起等待。
“将军这是在等什么?”沁清最终还是耐不住最先开口询问起来。
被问的将军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沁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