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不知过了多久,霍东忽然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背后,
“可怜的孩子。”
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霍东已经不再惊讶,因为他早就习惯了,
“来啦。”
“嗯。怎么样?挺得住吗?”
“没什么,有她就够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有可能回云南老家,再说吧。”
“回老家?孬种!怂包!”
霍东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谁孬种?谁怂包?”
“你!说的就是你!怎么?不服气?告诉你,别在我的面前不服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强多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男人吗?一个区区的老郭就把你给打败了?屁大点的清迈就让你一蹶不振?我问你,你做了缩头乌龟初莱怎么算?那些为你死去的兄弟们又该怎么算?”
“我......”
“我什么我!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
“站起来又能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生站着生!死也要立着死!”
“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废物!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什么?看......看错了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起来!跟我走!”
“走?去......去哪?”
“别废话!有胆你就来。”
就这样,几人稀里糊涂的跟着二叔上了车。
长路漫漫无知己,待到回眸已是秋,发动机的轰鸣一直持续到傍晚才逐渐消停下来,风一静霍东立马睁开了眼睛,他透过窗户向外面看了看,心中不禁泛起了波澜,
“二叔,这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被世人称作强者天堂弱者地狱的好地方-果敢。”
“果敢?”
“没错!”
霍东在清迈的时候其实也听说过一些有关果敢的传闻,据说这里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杀伐屠戮随处可见,是个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只是没想到今天自己有幸会身临其境,
“二叔,你带我们来果敢干什么?”
“哎!这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总是忍不住想回来看看,正好顺道也带你长长见识。”
“回忆?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小崽子,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都到这了不妨说说呗?”
“想听故事啊?那你得有那个实力才行,等什么时候我觉得你有那个资格了我再讲给你听。不过今天我倒是可以给你唠点别的,讲讲有关果敢的历史,想不想听?”
霍东点点头,似乎也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接着,二叔便娓娓道来。
果敢,首府老街市,掸邦北部的一个山区,面积2700平方公里,总人口20多万。以前这里曾是中国的领土,但由于历史原因后来划分给了缅甸,所以汉语也是这里的伪官方语言。这里资源众多物产丰富,但由于连年的混军阀战使得这里的工业十分的落后,为了生计当地的居民只能另辟蹊径,后来便一不小心走上了歧路,逐渐发展成了以黄赌毒为核心的三大产业,而三大产业中尤以毒品最为猖獗,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毒品的暴利。毒品,不仅生产成本低,还能有效的解决战争的开销,所以各大军阀就开始逼迫这里的老百姓广泛的种植罂粟,以满足个人的需求。
简单讲述完毕二叔拍了拍霍东的肩膀,
“小子,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下车,去征服这片土地,做个果敢王,要么咱现在就掉头,你回国接受审判,做个阶下囚。是做枭雄还是狗熊你自己定,我给你时间考虑。”
霍东听完看了看身旁的兄弟俩,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东哥,打死我也不回去,我可吃不了那牢饭。”
“二帅,你呢?”
“东哥,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反正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彷徨之际霍东亲了亲女儿的小手,婴儿的体香更加扰乱了他的心扉。
“若是回去,肯定躲不过那牢狱之灾,这无疑是在母亲的胸口上再插一刀,而阿峰也不可能再原谅自己。若不回去,眼前的这片龙潭虎穴哥仨势必就要搏命一闯,是生是死天意难料,我该如何是好?”
考虑了许久霍东使劲的攥紧了拳头,寒光闪过他缓缓的打开了车门,
“二叔,有个事想拜托你。”
“说!”
“如初你带走,如果三年之后我还活着,我去接她,万一......”
“我保她衣食无忧。”
霍东听后向二叔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带着兄弟们大踏步离去。
一个月后,老街的闹市区新开了一家赌场,规模虽然不大但生意却十分的兴隆,每晚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而老板正是霍东。
霍东的生意之所以会如此的兴隆,归根结底这都要得益于兄弟几个之前的经验,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做自己擅长的事肯定会得心应手。就这样,在兄弟几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愣是在这荆棘丛中硬挤出了一抹红。
这天,正值营业的高峰期,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位军官,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又到吧台点了一杯啤酒,在换了一些筹码之后坐到了赌桌的正中央。刚开始这家伙运气不佳,频频栽跟头,但在变换了一些手法之后逐渐一路长虹,随着筹码的越聚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周围的赌徒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其实这一切霍东早就看在眼里,但赌场讲究和气生财,刚开始他并不想过多的理会,可令霍东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变本加厉的没完没了,大有攻城拔寨之势,于是霍东决定亲自出马会会这个老千,
“朋友,手气不错啊,我陪你玩两把怎么样?”
军官闻此轻蔑的看了霍东一眼,随后指了指他手中的扑克说道:
“好啊!来!”
霍东何许人也,那可是二叔的亲传弟子,师出名门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见霍东刚一起手军官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没几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军官见状有些不服气,决定换个玩法接着来,但班门弄斧只有自取其辱,只转瞬间又被霍东杀个片甲不留。
此时,军官的鬓角已经微微出汗,坐立不安的样子十分的滑稽,
“行啊!有两下子!”
霍东微微一笑,
“运气,运气罢了!军爷还想走哪路?我们继续?”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挑衅,军官显然有些生气了,他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个筹码随后朝吧台喊了一句,
“那个谁,再来十万!”
这时,二帅走了过来,一脸的憨态可掬,
“军爷,不好意思!本店店小都是现金走账,概不赊欠。”
军官一听当时就火了,掏出短枪就拍在了赌桌上,
“你看他值不值十万?”
霍东见状赶紧给二帅递了个眼神,二帅瞧见立马心领神会。就这样,不大会的功夫十万的筹码就送了过来,
“军爷,请!”
“算你小子有眼力见,来来来!继续。”
俗话说,嫩竹扁担挑重担,那是不自量力,说的就是军官这种人。
次番再战,霍东轻描淡写的就将军官的心跳直接顶到了一百八十迈,他面前的筹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蒸发,转眼的功夫就又输了个精光,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服。
最终,这家伙前前后后赊了有三四次,在输光了所有的筹码之后终于停手了,
“妈的!今天点背,不玩了!”
军官说完起身就走,头也不回一下,可快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大牙给拦了下来,
“哥们,帐还没结呢,这样可不好啊!”
军官白了大牙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给老子滚开!”
大牙笑了笑,纹丝未动,根本没有一丝胆怯,因为这种场面他见的属实太多了,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军官见大牙不肯让路于是立马掏出了手枪,而后直接就顶在了大牙的脑门上,
“他妈的!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崩了你?”
大牙何许人也,横行黑道数十载,专治各种不服。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到,对付三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见他一个连招就将其手枪夺了过去,反手就顶在了军官的脑门上,
“在我面前玩枪你还嫩了点。”
但军官毕竟是当兵的出身,拳脚的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料定大牙不敢开枪于是便果断的开始反击。刚开始大牙还有所忍让,但不曾想这家伙却有点不识抬举,不依不饶不说反而还有点得寸进尺,大牙见状也只好不再客气,一个黑虎掏心便将其撂倒,军官躺在地上还想反抗怎奈大牙的膝盖早就恭候多时了,就在军官垂死挣扎之际霍东缓缓地走了过来,
“好了!”
大牙闻令抬起膝盖顺势正了正西装,而军官则揉了揉下巴紧跟着也爬了起来,
“把枪还给他。”
军官接过手枪看了看霍东,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跑了。
闹剧平息之后赌场也逐渐的恢复了平静,就在众人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突然!两束强光从门外射了进来,霍东抬头一看只见一辆军车堵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正当霍东犹豫之际忽见一人从车上跳了下来,霍东仔细一看此人正是先前的那位军官,军官看见霍东笑了笑随后霸气的点燃了一根香烟,
“妈的!给我砸!”
一声令下赌场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宾客们被吓得惊慌失措,一个个鸡飞狗跳四散而逃,有些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发生了生么,赌场里的设施就已经变成了废墟。硝烟散去军官来到了霍东的面前,上去就是一记重拳,
“小瘪三,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打老子?妈的!给我带走!”
这一夜风雨交加,这一夜电闪雷鸣,兄弟几个在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之后全部被丢进了水牢。这满身的猪粪,这恶臭的气味,再加上那吸血的蚂蟥,每一样都让人生不如死。此刻,大牙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已经说不出话来,再看二帅,本就胆小的他这会更是昏死过去,只有霍东还在咬牙坚持着,他努力的扭动着躯体,伺机去寻找逃跑的机会。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一点都不假。网开一面往往丢的是自己的脸,法外开恩常常掘的是自己的坟。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就不能有任何的怜悯,想在这片炼狱中站住脚就要更加的绝情,霍东此时算是明白了,顿感大彻大悟。
黎明时分,霍东趁看守的睡着了,忍着剧痛挣脱了麻绳,在解决掉两个守卫之后带着兄弟俩偷偷地逃了出去。哥仨这一路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谁知,竟稀里糊涂的跑到了一条河边,霍东一看有水想都没想就直接扎了进去,这冰凉的河水润人心肺,这灼烧的快感痛不欲生,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在褪去了一身的污垢之后天也逐渐放亮,恰在此时,山顶上突然传来了狼狗的叫声,
“不好!快跑!”
随着二帅的一声惊呼,水里的霍东立马反应了过来,
“别慌!咱跑不过那畜生。岸边有芦苇,趁光线暗,快!快到河里来。”
赤湖游击队的画面再度上演,与先辈们不同的是这次是革命变成了逃命。转眼间兄弟几个叼着芦苇便一头扎进了水里,藏在了茂密的水草之下。
岸上的狗叫声和跑步声越来越近,水下的哥仨感受的特别清楚,通过震感霍东初步判断敌人至少在十人以上,若是此时照面那绝对是必死无疑,所以他屏住呼吸紧紧地拽着两兄弟,不敢发出一点响动。一侧,狼狗异常的兴奋,在岸边左右徘徊并不时地发出阵阵吼叫,疯狂的展示着自己的能力。另一侧,当兵的搜索不到就对着河水发泄,一排子弹打下去瞬间激起层层浪花,顿时惹得鸟兽惊鸣。亲临生死一线二帅此时害怕极了,他紧闭着双眼急促的呼吸,怀里的石头都快抱不住了,幸好霍东及时的发现搂住了他的腰杆,不然哥仨早就完蛋了。
一群人折腾了十几分钟才不甘的离去,霍东感觉安静了才慢慢的从水下底浮了上来,紧接着大牙拽着二帅也跟着游上了岸,上岸之后哥仨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圈,这里那里这边那边,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就连脚下都曾不放过,在确定绝对安全之后哥仨再也坚持不住了,瞬间倒下是肌肉的松弛,仰面朝天是精神的释放,他们紧闭双眼大口的呼吸,狼狈的样子可怜至极,
“东哥,再......再多一秒,我就......我就得憋死在水里。”
“就你?小样儿,再来......再来十分钟,你......你也顶得住!”
紧张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身体的乳酸就会快速发酵,这滋味让人痛不欲生,再加上昨晚的地狱之旅,哥仨现在是想爬都爬不起来,
“东哥,我感觉......我感觉我快要散架了,身上的零件,没一个好使的,喘气......喘气都觉得费劲,咱不会......真的......要死在这了吧!”
“就你话多,省省力气吧!”
霍东努力的翻了个身,猛地抬头一看,发现路边开满了红色的小花,颜色十分的鲜艳,
“兄弟们,有救了!”
俩人顺势一看,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不是大烟嘛?”
“对,就是大烟!”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遍地都是。平常你不是最恨那东西吗?怎么这会来了兴致。”
“一对文盲,没文化是真可怕!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这东西用在邪道上那是毒品,可用在正道上那就是灵丹妙药,快走!”
哥仨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爬了起来,相互搀扶着的挪了过去。待处理完了伤口二帅顿感舒服了多了,眼睛里也恢复了些许灵气,
“东哥,此地不宜久留咱还是走吧,要是被发现那可就完犊子了。”
“走?笑话!往哪走?天下乌鸦一般黑,躲得了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妈的!我决定不走了,这次不但不走了我还要再杀回去。”
“杀回去?东哥,你疯了吗?你是大烟抽多了还是脑子被打坏了?我滴妈呀!咱可就仨人,连个家伙都没有,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滚蛋!你以为我像你啊。听着,昨晚在山上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他们顶多也就几十个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正规军,应该就是一伙山贼。这样,大牙,你去周边打听一下,摸摸他们的底细。你呢回场子一趟,把咱的家伙拿回来,顺便再弄点吃的。”
“那你呢?东哥。”
“我一会回去探探,看看他们的火力配置。”
“好!”
大牙听完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干什么去?”
“不是你让我去......”
“猪脑子啊!着什么急!他们现在正满世界的抓你,你这个时候出去不等于送死吗?”
“哈哈,也对啊!那现在干什么?”
“干什么?睡觉!等天黑。”
“那也不能在这睡吧?这离他们老巢太近了。”
“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快睡吧,折腾一天你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