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跪在三皇子不远处的武将,重重地磕了个头,“臣愿已死谢罪。”
他虽年轻气盛,却也懂得分寸。
几个回合下来,招招退让,给足了三皇子的面子。
而就在他决心一招挑掉三皇子手中长剑以此结束时,怎么都是没想到三皇子忽然就正过了身子,直接用自己的胸口撞向了他的刀刃!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措不及防的。
他知自己无辜,但这个时候他更知道自己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既伤害皇子便注定必死无疑。
“此事既是花将军的部下犯下,花将军本就嫌疑最大!”
“三皇子如今危在旦夕,花将军就算将功补过也必要严惩!”
“皇上,此事绝对非同小可,还望皇上为了我西凉的安康定要严加查处才是啊!”
才刚那些还对花耀庭阿谀奉承的官员们,此刻纷纷站在了瑞王的行列之中。
他们笔诛口伐,声声讨伐。
才刚还满心荣耀的武将们,看着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无不是攥紧着袖中双手。
他们的将军一心为国,赤胆忠心,怎容这些人红口白牙的污蔑?
花耀庭看着自己那委屈隐忍的部下,终是缓缓弯曲了膝盖。
可哪怕他是跪在地上,后背也是笔直的,“皇上,是微臣教导无方,才让部下失了分寸,微臣愿以功抵过,恳请皇上看在微臣多年为国尽忠,只愿皇上能开恩绕过微臣这鲁莽的部下!”
将功抵过这四个字,永昌帝并不是不动容的。
这代表着花耀庭放弃了手中的一切,更是包括现有的兵权。
愉贵妃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儿啊,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
永昌帝看向那昏迷不醒的三皇子,再是怒不可歇地下令道,“来人,将花耀庭所有部下全部压入大理寺等待查办!”
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
花耀庭看着跟自己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部下们,一向笔直的背脊在微微颤抖着。
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了四个字。
功高震主。
三皇子重伤昏迷,直接被抬去了月愉宫。
纪弘辽亲自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三皇子有醒来的迹象。
永昌帝怒上加怒,命御前军前往军营,将军营的花家四子全部押入天牢候审。
几个时辰还风光无限的花家,竟平白遭此厄运。
如此的大起大落,朝中无不是人心惶惶。
就是连朝中那些跟花家一向关心不错的武将们,此刻都是退避三舍。
毕竟谁也承受不起龙威盛怒。
花家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都是觉得晴天霹雳了。
几个慌了神的儿媳纷纷找到了老夫人。
呼啦啦的一群人,都是挤到了正厅里。
陶玉贤赶紧将府里的小厮都是派了出去,忙着让他们兵分几路地去打探消息。
只是随着天色渐晚,派出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一个。
陶玉贤的脸黑沉黑沉的,双手始终捏在把手上,掌心湿了一片。
众人见此,心里就更是没底了。
花家小女儿们紧紧握着自家娘亲的手,虚汗都是浸透了衣衫。
芯滢看着所有人阴沉的脸色,吓得都是哭了起来,“娘,娘,咱们花家是不是真的完了啊,那我以后要怎么办啊?我不要跟范清遥那个野种一样没有爹,我要我爹,我要爹!”
陶玉贤直接发怒道,“放肆!”
芯滢见此,哭得就是更猛了。
只是面对真的发怒的老夫人,大儿媳凌娓也是不敢强出头。
心里骂了一声就知道拿小辈撒气,面上却还是捂住了芯滢的嘴巴,哄着道,“放心吧,没事的,有娘谁也是欺负不得你。”
陶玉贤皱着眉正要继续开口,却忽然就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此经不起风吹雨打,便是也不配当我花家的女儿,既身为花家的女儿就要清楚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
这个声音……
正厅里所有人的心脏都是重重一跳。
陶玉贤直接站了起来看向门口,“老爷……”
花耀庭迈着大步进门,冷冷看了芯滢一眼,“谁都有踩花家的资格,唯独你没有!”
如此威严而又强压的气魄,芯滢吓得直接没了动静。
大儿媳凌娓双脚一软,险些没地跪在地上。
其他的儿媳和小女儿见此,更是一个个抿紧了唇角。
花耀庭走到自己的夫人面前,才缓了语气,“去将我书房里的红木匣子拿来吧。”
陶玉贤心都是跟着狠狠地一颤,闭了闭眼睛,终是什么都没说,转头去取东西了。
不多时,陶玉贤与而复返,亲自将匣子放在了自家夫君的手上。
花耀庭扫视着一路相扶相持的女眷们,先是将几个儿媳叫到了面前。
打开了里面的匣子,他将其中的几个房契拿了出来,“这里面一共有八张地契,位置偏了一些,以后好歹能让你们吃上一口热乎的,拿去分了吧。”
花家的几个儿媳瞬间红了眼睛,小女儿们更是低低地啜泣着。
在她们所有人的心里,花耀庭的存在一直都是威厉严苛的。
她们就是多看一眼都是怕得不行。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时少言寡语,正言厉色的人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惦念着她们。
花耀庭默了默,随即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花月怜。
“剩下的东西,都是给小清瑶的。”
几把钥匙,几张卖身契,还有一个四方的小印子。
那印上的白玉已经微微泛黄,可见年代的久远。
“这印是陶家医女的守印,一代代的从陶家传下来,本来应该是归你保管的,现在便是交给小清瑶吧……”
话说到此,花耀庭才是发现小清瑶并不在。
陶玉贤赶紧开口道,“清瑶那孩子出门跑生意去了,现在并不在府里。”
花耀庭心中就是一酸。
是欣慰是心疼更有着无尽的骄傲。
定了定目光,他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小清瑶担得起陶家医女的称号,至于那几把钥匙,锁着的是一些身外物,其地方都会告知小清瑶,等到风声过了,你们母女也能够平稳度日了。”
花月怜摇着头,想要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嘴边就只剩下几个字,“父亲,我不走,不走……”
当年她任意妄为离开家门,如今再次回来,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这里的。
花耀庭知道自己现在的时间不多了,已是没空讲大道理,“听话,你母亲会安排人把你送去洛邑,那里有我曾经的老部下,他与我有救命的交情,定会善待你跟小清瑶的。”
“父亲……”花月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花耀庭又是将隋荣叫了进来。
隋荣是他的暗卫,一直负责保护花家的安全。
隋荣来得很快,见到王爷就是跪在了地上。
花耀庭则是起身走去了书案,快速写下了一封密信。
陶玉贤喉咙梗咽的厉害。
她知道,自家丈夫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呢。
终是将所有的酸楚都咽了下去,她看向各房的儿媳,“你们马上收拾细软回娘家去,若花家能熬过此节你们再回来,若是熬不过……都散了吧。”
儿媳们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齐齐伏在地上行大礼。
她们不想走,更不舍走。
可是她们必须走,她们还要养育女儿。
这些女儿是花家的根啊!
唯独大儿媳凌娓,于众人起身之际冷冷地瞪了一眼花月怜。
果真就是个拖油瓶,到了现在还要瓜分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
待儿媳散去,花耀庭也是将手里的信交给了隋荣,“想办法进宫将此信交给皇后娘娘,切记一定要皇后娘娘过目!”
主城已封,这个时候花家再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唯有让皇后出面找到小清遥,阻止小清遥回主城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
在一片火光的冲天之中,几十名御前侍卫就这么明晃晃地冲进了花家。
瑞王冷笑着从后面走上前,“皇上有旨,请花将军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