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听那句“既见君子”,我大概只会犹疑是否是自己猜错了,可是盟主仿佛放弃了伪装,灼热的目光让我没有自欺欺人的机会。”
沉默了一下,我拒绝:“若君子剑的‘君子’是这个意思,那我真是无福消受。”
与此同时,我按住萧奴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袖中匕首的寒气,这人比我还气愤,但他若是动手,恐怕不好收场了。
盟灼热而明亮的目光一点点暗了下来,但仍不肯把剑收回,而是又道:“在松之心中,阁下确实当得上‘君子’这个名头,方才是我孟浪了,望阁下海涵。”
我摇摇头:“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不愿宝剑蒙尘。”
气氛实在尴尬,远处却突然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是夏茗月,身后还跟着个苏泉,她小喘着停下,不好意思地我:“我、我来送行……”
这姑娘我是真的挺喜欢,脾气好又是个良善人,在这样个女人地位低的世道上,能活成她这样的潇洒模样不容易,于是拱手抱拳:“多谢。”
苏泉冷哼了一声。
夏茗月浅浅地笑了,问我:“你之前说过,你要去京城对吧?”
我“嗯”了一声,假装没有感受到盟主看过来的目光,他上回曾问我去处而我没有回答,却告诉了夏茗月,不用想也知道他会误会什么。
误会了也好,省的他对我的性向抱有什么期待。
夏茗月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我,我看到荷包上的鸳鸯就是一愣,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荷包,脸嗖的一下就红了:“不是不是……我、我忘记换个荷包了……就是,里面的东西,里面……”
“别急,”我被她的这表现逗笑了:“慢慢说,我不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红着脸颊继续说:“里面有样东西,你若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事端或者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个找睿王,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我还没想好该不该收下,苏泉那小子就跳脚道:“茗月,你怎么可以送荷包给他,东西可以给,荷包必须收回来,茗月!”
我一听就知要不好了,果然,夏茗月把荷包往我手里一塞,转过脸对着苏泉冷笑起来:“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管你什么事?!”
苏泉脱口而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你是?”夏茗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上回在漾星湖的事我还没给你算账呢!你说,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路过?鬼才信!”
“我那次真的是……茗月,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苏泉手忙脚乱地哄着心上人:“你想给谁就给谁,我不应该管,我知错了。”
好一场闹剧,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插嘴,好在夏茗月不是什么爱哭的人,很快就把眼泪一抹不再看苏泉,面向我说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就不叨扰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盟主也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苏泉不情愿,但又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落得个不知礼节的样子,于是也抱拳,敷衍地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于是:“就此别过!”
远远地,我回头看了一眼,盟主他们仍旧站在原地,仿佛是准备等看不见我时才离开,我心里生出几分酸涩来:如果我不是这么个身份,本可以和他们一样,无所顾忌地仗剑天涯。
………………
顾云间看着远处,那个被他放到心上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世上有断袖之癖者到底还是少,他也明白遇到个合心意的同类有多难。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就是一回事,被拒绝,他总归是惆怅的,离开的那个人无一不合他心意,也许此生都再遇到会让他有这样感觉的人了。
毕竟无缘,不可强求,顾云间假装假装无事发生,面上表情仍旧如寻常,他回过头,喊两位友人:“走罢,回去。”
夏茗月站着不动,没有听到盟主说了什么,苏泉怕她生气,不敢喊她,盟主又说了一遍“走罢”,她才回过神,仿佛大梦初醒,脸色蔫蔫的。
盟主本不该多嘴,却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你很喜欢他?”
夏家姑娘从未有过心上人,也无从分辨自己内心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只是再次红了脸颊,羞答答地说:“我一见他就欢喜……”
其实无关情爱,但她的表现太容易引人误会,在场的两个男人却都以为是男女间的情爱,只不过一个年长些的只是惆怅,另一个年轻些的却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