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簪子……”我呼吸急促了几分:“是你母亲的?”
夏茗月点点头,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怯:“家母跟睿王是……旧识,这簪子是母亲当初一直带着的饰物,你是如何得知?”
我喃喃道:“我见过……”
很久很久之前,我真的见过,只是那是木簪,跟各个半成品放在一起,并不属于谁,这簪子的样式是特制的,里面是满满的情意,我印象深刻,不可能认错。
夏茗月反问:“你见过?”
我回过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这位姑娘,她的母亲被我的父亲杀死,而如今,我更是发现了一些关于我、或者说是关于我们的不得了的事情。
她执着地等着我回答,但我实在没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心里那个令人惊骇的消息,只得随口搪塞了过去,夏茗月是个知情识趣的,没有多问。
原本准备回去了,原本不打算再查什么,原本已经失望透顶,这一刻,突然为那个人的绝情找到了理由,我改变了主意:“夏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夏茗月对我一直有莫名的好感,我这样说她没有拒绝,回道:“公子直说便是,茗月若能帮忙,定然不会拒绝。”
“是关于您的母亲叶……”我本想说叶芷,想想这样不太好,赶紧改成:“叶伯母。”
夏茗月脸色黯了下来,不太想多说,我也不忍心让她想起自己母亲的某些不大正道的事,但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于是对夏茗月躬身行了一礼:“得罪了,我真的需要知道当年的事。”
夏茗月叹口气:“问吧……”
我抛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叶伯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夏茗月很为难的样子,我又多加了一句:“是否同魔教有关?”
她讶然,随即道:“既然你连这个都查到了,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确实,我母亲曾是魔教之人,只是不愿为恶,逃了出来。”
这次,脸色难看的变成了我:“她是这么告诉你的?”
夏茗月气愤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个面冷心善之人,才愿意同你说这些。你、你可不要污蔑家母名讳!”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这么大反应,看来她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也清楚,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我不想为难她,还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是想想这样会被人误会,也便作罢了。
即便已经几乎可以确定我跟她的关系,我也还是不敢随便认亲,怕是我自己多想,怕到最后会落得一场空,但看着这姑娘的背影,我还是忍不住想,我的妹妹,就该是这样一个潇洒的姑娘。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应该是真的吧……
叶芷的那个簪子的样式我真的见过,当时我还是被渣爹宠爱着的宝贝儿,偶然发现渣爹房间里有那么一小堆女式木簪,还几乎都是半成品,自然好奇得紧。
我问渣爹是谁啊,他第一次如此生气,将簪子通通烧成了灰,不许我再提这事,我只好去问教中的老人,老人说那是我的父亲给母亲做的,他后来寻了块暖玉,亲手雕刻了定情信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对于我的厌恶就有了解释。
但依旧委屈,想解释,想告诉他我并没有占据别人的身体,我就是萧子明,一直都是。
我的生命是他赋予的,我的名字是他亲口取的,我的玉佩是他亲手系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家也是他给的——然后他把我的名字收了回去。
没关系,玉佩还在,家还在,我会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道歉,我就原谅他。
我没有想他不相信我这种情况,因为不敢想,我就像水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的人一样,明知抓住也是枉然,也依旧不肯松手。
告别了盟主和苏泉他们,我对萧奴道:“我的玉佩,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萧奴点头,我伸手,他一动不动,不准备还回来了的样子,我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说过把玉佩送给他了的这种话。
再回想一下,大概是后来我接受了他玉佩的行为,使得他误会了什么,于是心虚地把他的那块玉佩掏出来:“咳,换回来……”
他面瘫着一张脸看我,跟我对视,不肯把玉佩接过去,慢吞吞从怀里把我那块玉佩掏出来给我,动作非常不情愿,我甚至在他眼里看出了委屈之意。
出魔教这么久,我的表情日趋丰富,萧奴却还是那个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我似乎从未见他笑过。
第一次见他,他刚被灭门,身负血海深仇,当然笑不出来,第二次见他,他在接受作为影卫的训练,一身伤,不笑也正常,第三次、第四次……二十多年过去,他貌似真的没有笑过。
莫名地,我想看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