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跟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两人向来亲昵，睿王家的这小世子泽禹自然很受圣上宠爱，而我能留下，也是因为世子对江湖很有兴趣。
“我想去江湖游荡，做个大侠。”泽禹世子向往江湖逍遥游，因而爱身边将我带在身边时常问些问题：“江湖是不是很好玩？”
我告诉他：“不好玩，尔虞我诈或者刀口舔血都不好玩，但总有人义气冲天，陪你快意恩仇，也还算不错。”
“听你这样说，你有这么个义气冲天的人陪你？是昨天来找你那个吗？”这小少年正是好奇心中的年纪，一问就停不下来。
昨天来找我的是萧奴，我想想他的性格，似乎跟义气冲天搭不上边，但他确实是想陪我快意恩仇的那个人，于是点点头，说：“是。”
“你们来这儿是干嘛来了？”世子问：“你那么缺盘缠吗？”
“来找人，”我想想之前买的那两匹宝马，没有说自己特别缺钱，而是回答：“不算特别缺，只是要多留一段时间，坐吃山空总不好。”
“我看哪，你就是想借机留在内城，”世子双眼发亮，微扬起下巴看我，分外得意的样子：“我猜的对不对？！”
“对，”我于是笑了：“世子爷不把我赶出去？”
他摆摆手：“才不呢，好不容易遇上个好玩的……我没查到你的身份，你最早是出现在瞿北，跟那个什么……洺剑山庄有点关系，再往前就查不到了。”
“嗯。”在这样的地方，刻意隐匿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关于我们的一些东西很容易就能查到，真真假假掺在一起，才更容易被人相信。我在明，萧奴在暗，这回主要是萧奴去探查有用的信息。
世子不依不饶：“你是来找谁？仇人？或者来杀贪官，我在话本里看过，侠士最厌恶贪官，要血刃他们……京城里，贪官可也不少呢。”
这话不能乱接，祸从口出，有些话他可以说，我却不能，我只是回答：“不是来找仇人。”
他还要再问，远处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泽禹哥哥，听说你这里有个武功高强的侠客，皇伯伯送你的护卫都打不过他，是真的么？”
“喏，”少年世子指了指我：“你面前这个不就是么？”
过来的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花儿搬娇嫩的年纪，因为天冷，穿着身有白色毛领的大氅。她才跑这么一小段路额头就起了薄汗，衬着粉白莹润的小脸，恰似玉兰带露。
小姑娘个子矮，堪堪到我胸口位置，于是就得仰视我，她只是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就移开目光并评价道：“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
“怎么？”世子饶有兴致地问：“婉宁为何这样说？
“他太白啦，”小姑娘表情很认真：“侠客嘛，行走江湖，风吹雨淋又日晒雪摧的，怎么会那么白……据说武功高强的侠客手上都是有茧子的，你……噫，你的剑真好看，拿过来我看看。”
我便把剑拿给她看，又让她小心些，不要伤了自己，换来她一句：“多嘴！”
世子哈哈大笑，笑完又问我：“你们这些厉害的剑客不都视剑如命，不许人随便碰的么？”
我沉默了好久，回答：“我也不是剑客。”
“这剑却是好剑。”
“别人送的……世子爷查到洺剑山庄，没查出这个？”
“只知道你跟盟主，合伙查出来个大案子，其中没有剑的消息，你这剑，那个庄主铸的？”世子眸色里生出嫌弃之意来：“那可就不算是什么好剑了？君子……啧，铸剑人可不是什么君子！”
“是他父亲铸的，蒙尘二十余年。”其实不该多嘴，若假装它是那个小人铸的，这剑就能少些人注目。可是，我舍不得它受委屈。
它是君子之剑……在手上，本就已经很委屈了。
我们说话间，小姑娘已经看够了这把君子剑，被故事吸引过来：“什么大案子？洺剑山庄……不是那个卖兵器的么？出什么大案子了？”
“陈年旧案，”世子说：“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他们将我所知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完时，已是晚霞漫天，世子开始赶人：“去去去，别待我这儿了，周姨娘要着急了……你来我这儿，她又瞎猜我欺负你，估计要向父王诉苦呢。”
小姑娘委屈地嘟囔：“姨娘她就爱瞎想！”说是姨娘，其实是亲娘，因为是个妾室，没资格听女儿喊自己一声娘亲。
莫名地，我想到了夏茗月，若她活在这样一个地方，是会受很多委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