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狱中拷打昏迷时说的。”
黑娃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书里和影视剧里知道他的名字,只好满口胡诌道。
郑芒儿盯着他深看了几眼,慢慢收回目光,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解释。土匪为什么都有花名浑号,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名字住址,做土匪已经是逼不得已了,贱命一条不知哪天就死在山沟沟里了,绝不能再辱没了先人祖宗。
“老二,给冷先生诊金,送他们下山。”
二拇指担忧道:“大哥,你这才醒,好没好还不知道咧,等等吧。”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熬几天熬过去就活了。”
二拇指无奈,喊门口站岗的去把冷先生请过来。黑娃上山目的已达到,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有闲心看这个未来的“大哥”。
很快,冷先生被带了过来,见到黑娃大吃一惊道:“你娃咋来咧?”
黑娃连忙上前扶住他,打量了下见他精神头还不错,衣服袍子还算整齐。
“泰山没事就行,等会下山再说。”
冷先生点点头不再问,郑芒儿虽然是土匪,但礼节还是周到,对自己的救命恩公微微鞠躬道:“手下人鲁莽,冷先生受惊了,这些诊金不成敬意,请收下。”
二拇指端来一个小盘,里面叠摞着十块大洋。一般来说土匪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去伤害和得罪大夫,特别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哪天就需要人家来救命。
冷先生看了眼盘子,说道:“你的伤口弹孔太多,天气越来越热,恐有流脓腐烂之忧,每日当用烈酒冲洗创口,如果发热顶不住,来医馆寻我,自当竭力救治。”
郑芒儿轻轻抚摸了下胸膛上的绷带,笑了笑道:“先谢过冷先生不弃,请冷先生实言,某家还能活几日?”
二拇指端盘子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低头。
“看天命,靠自身,发热挺过去就挺过去了,日后只会留疤,挺不过去神仙难救!”
郑芒儿眼神暗淡了下去,惨笑道:“早就该死了,活到如今都是赚的。谢冷先生了,老二送冷先生下山。”
冷先生也不矫情,示意黑娃取了诊金,三人出门。
黑娃走在最后,跨过门槛,他回头看郑芒儿捂着胸膛靠在窗户口,嘴里在剧烈的咳嗽,眼睛却直勾勾在望着窗外的天空。
脚步迟疑了下,越行越慢他想到了书中此人在自己最危难时收留了自己,被人陷害蹲大牢时也是他买通官府,炸监狱救自己。
虽然这些只是书里的剧情,黑娃自信这辈子他不会让这些事情再发生,但毕竟他‘帮’过。
“泰山,等等。”黑娃猛然抬头道:“大拇指的伤是不是只要止住发炎溃烂就没事了?”
“当然了,不烂就不会发热。你问这个干甚?”冷先生奇怪道。
“走,回屋,我有办法。”
屋里,郑芒儿看着去而复返的几人,疑惑道:“咋了?”
“大当家,我有一剂药或许有用,你试试吧。”黑娃说话间,从裤裆里掏出两包药粉和两片磺胺。
刚从系统里买的,绝对新鲜不含别的味道。
二拇指瞪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头目,这就是你狗日搜的身,得亏是药,要是枪和炸弹还得了。
冷先生先接了过去,打开纸包闻了闻,抬头问:“哪来的?”
“从县城里的西洋医生手里买的,听说治枪伤刀创有奇效,买了点备用。”黑娃说完,屋里几人都奇怪的看着他。
你老丈人就是名中医,你狗日却跑去城里买西洋药,这不是打脸冷先生吗?铁憨憨咋想的。
冷先生没有太在意,指甲镊了点就往口里送,黑娃阻止不及,讪讪道:“大,这是外用的,洒在伤口处就行了,口服的是药丸。”
“没事,不尝尝怎么知道药性。”闭眼品了会,吐出一口唾沫。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递给了郑芒儿,道:“可以试试,还是那句话,看天命!”
“行,死马当活马医了,成不成就看阎王手里的笔打不打钩了。”
见他同意,黑娃立刻解释了下用法用量。郑芒儿听得头大,干脆解开绑带往床上一躺,说道:“黑炮兄弟,你尽管使。”
胸膛上密密麻麻全是弹眼,鲜红的血迹沾满了半边肚皮。郑芒儿解释道:“和另一帮杆子渣上了,被他娘土抬铳给擦边轰了,得亏老子闪的快,不然连脸都哄没了,死都没个全乎相。”
土抬铳也叫铳炮是大户人家守堡子用的大家伙,放置在围墙上,一扫一大片,但这玩意儿缺点太明显了,本身重不说,搂一次火装填火药都要半天。平常没人用这玩意干仗的。
郑芒儿就非常不幸被对手给用铳炮伏击了,兄弟们拼命把他抢出来抬上山就陷入了昏迷,寨里里本身的大夫是个二葫芦手,根本救治不了这么重的伤,于是就吩咐下头的兄弟去请闻名塬上的冷大夫。
果然,冷先生绑来后,见到病人没二话当场施针把大拇指给唤醒了,但也仅仅是唤醒,这么重的伤,已非人力可为了。
冷先生怕黑娃没个轻重,亲自上手撒药,弄好包扎后说道:“无用你和你兄弟别怪,有用麻烦你派个人来我药铺给我说下。”
“好!”郑芒儿脸上全是汗水,咬牙答应道。
磺胺粉接触伤口会产生化学反应,不亚于盐渍火烧。
下山的路,两人依旧被蒙上布巾,只不过这回就客气多了,蒙之前还道了声得罪。
山脚小头目把黑娃的马和打火机等东西还给他,黑娃见他恋恋不舍望着钢制的火机,爽快扔到他手里,“兄弟留着玩。”
“唉,唉。这咋好意思咧,哈哈。”
“劳烦兄弟上下跑两趟了,这路太难走了。”
系统出品的煤油打火机价值十块大洋,说给就给了,黑娃走街串村努力爆米花赚钱洗钱,可他不是吝啬的守财奴,现在塬上的日子还能勉强过得去,要不多久更大的乱世就要来了,多结交点朋友路子总是差不了的。
“娃子,你太莽撞了,你要是出啥事让秋月怎么活?”
土匪离去后,冷先生听完他连夜寻人的过程,感动之余责备道。
河边,冷先生提着袍子坐在马上,黑娃赤脚高裤鞋子绑在裤腰上,牵着马下河。还在试探深浅就听得岸边传来冷秋月的呼声。
“哥,大!”
冷先生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女儿先喊的是脚下的这个傻憨憨。
黑娃听到喊声像是打了鸡血,松开缰绳在河里直往岸上奔,留下冷先生坐在小青马上只打转转。马儿毕竟年轻,没人牵着驱赶,蹄子在流淌的河水里乱转。
黑娃边跑边喊:“秋月,咱爹被我救回来了。”
回头一看,嗯,爹呢?我的老泰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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