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日顾凝雪也不是没踏出过栖凤堂,实在是出去之后,鲜少碰上什么人,就算碰上了,也是一些唯唯诺诺的奴才。
加之她现在身子总是不爽利,出去一趟,就像是要耗干了她的体力,回来必要睡上一日一夜。
今日就算她睡饱了,养足了精神,可乍一出来,也觉得阳光格外的刺眼。
沉香、沉月将顾凝雪眼角的病色看在眼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们也是微微有些心疼,却不知为何,家主明明给主母寻了良药,主母的身子还是每况日下。
若主母要是早早的没了,家主还不心疼死。
“到了。”
步撵落地。
却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梅园内,姹紫嫣红的梅花,前天夜里刚刚下过雪,此刻皑皑白雪还挂在枝头,映着那红梅,格外的娇艳讨喜。
顾凝雪看一眼就喜爱的不行。
与沉香、沉月相携,很快就步入了梅林间,看的目不暇接。
沉香则拿出剪子,看哪只好看,就剪下来,说是要带回去插瓶,一面还张罗着道:“一定要寻一些半开半不开的,芬芳又持久。”
顾凝雪反正也是来赏花的,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跟着沉香去寻那半开梅花了。
沉月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瓷坛子,专门收集梅花上的落雪,说是用来煮茶喝最好,几个人转眼就忙的不亦乐乎。
顾凝雪一边兴奋的赏着梅花,一边已经走到了最前头。
这时她隐隐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和淡淡的哀求。
“家主为何不理红袖……”
家主?!
顾凝雪虽然失忆,但很多事情却也格外的敏感,她轻轻的拂开一枝半开的红梅。
只见前面凉亭的梅树下。
凤无缺果然一袭墨袍,长身玉立,风姿卓然。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名格外艳丽的丫鬟,不,也算不得丫鬟,与院子里其他丫鬟打扮都不同,要精贵许多。
但通体却又没有主子的那种气度,所以顾凝雪一时也看不出来对方的身份。
“……红袖知道家主与主母情深意重,红袖只求家主看在与红袖昔日的情分上……毕竟红袖如今已经是您的妾,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凤家能够尽快开枝散叶……”
因为有些距离,所以顾凝雪听到的话断断续续。
可这依旧无碍她听到了这个艳丽的女子说自己是凤无缺的妾室,而她已然不再是几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她知道妾是什么意思,却独独没有想过,原来凤无缺也有妾室。
也对啊,凤家如此的位高权重,无缺没道理只守着她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顾凝雪只觉得自己心头绞痛,仿佛心脏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竟有种窒息的感觉,但当她明白这些之后,想到的不是去质问凤无缺,而是想要赶紧逃离。
“谁!”
一声断喝,竟是凤无缺发现了她。
顾凝雪心口一跳,情急之下,只感觉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从自己的指尖流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周身一圈的半开梅,竟是忽然全部都像是得了生机一般,盛然绽放,格外的红艳妖治。
所以当凤无缺侧头望来的时候,只见那红梅骤然绽放之处,顾凝雪一袭素白的斗篷,立在那里,毛茸茸的领口,一张小脸却是失魂落魄,仓皇的转身就跑。
“凝雪……”
凤无缺眉头紧蹙,不假思索的追了出去。
顾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路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忽然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的欢声嬉闹。
只见七、八个打扮不俗的女子,正在梅林间嬉戏赏花。
她们各个衣着光鲜,不似寻常的丫鬟,但也绝不是凤家的小姐,所以顾凝雪想当然的就以为,这些都是凤无缺的妾室或者女人。
“咦,你是哪个院子的,怎如此莽莽撞撞的就冲出来了?”
“是啊。”
很明显,顾凝雪的突然出现,打扰了她们的雅兴,于是她们颇不客气的叉起了腰,似乎是想要照顾凝雪算账的样子。
却也有谨慎,应该是看出了顾凝雪衣着不俗,有些来历,但既然是有来历的,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跟着。
正疑惑着的时候。
只见顾凝雪扶在梅枝上,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自刚才那股奇异的力量从顾凝雪的指尖流出后,她整个人就更加疲惫了,耳边完全听不到这些女子的说话,脑子里隆隆直响。
最后,喉咙一甜,感觉一股血气就开始在自己的口中蔓延,整个人也不清醒了。
“呀,她吐血了!”
有人掩嘴惊呼。
“凝雪……”
身后,凤无缺飞快的赶了上来。可刚一照面,便看见顾凝雪已经口中溢血,直直的就朝他怀中倒了过来。
“家主!”
一干打扮精致艳丽的女子,更是一个个将眼睛瞪的极大。一些聪明,自然已经猜出了顾凝雪的身份,该是那位神秘的主母无疑了。
“奴婢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但此刻凤无缺的整颗心都扑在了顾凝雪的身上,刚才见她突然逃掉,现在又吐血昏迷,他竟是莫名的紧张难受。
再看到这跪了一地的莺莺燕燕,更是心烦。
白皙冰玉般的容颜,口中寒声道:“哪里来的一群贱婢,冲撞了主母,还不快快都赶出去。”
“什么!”
刚才已经惊得够呛的众女闻言,差点没瘫在地上,她们可都是凤夫人精挑细选出来为凤家开枝散叶的。如今才刚与家主照了一面,就要统统被赶出去了?!
“家主……”
“滚!”
凤无缺已经抱着昏迷的顾凝雪,迅速的返回了栖凤堂,沉香、沉月万没想到,不过是出来赏赏梅,散散心,竟也能出这样的事情。
慌忙地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梅也不插了,雪也不收了,忙不颠的就跟着回了栖凤堂。
顾凝雪自昏迷后,整个人的意识就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自己被凤无缺抱到了床上,然后屈大夫便赶了过来,把了脉。
似乎隐隐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家主,老朽觉得,那药还是适当的停一停吧,虽说那药可抑制主母的记忆,但毕竟十分伤身,你看这……”
“若停了,她的记忆可会重新恢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