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过,邪咒一旦反噬,会以成倍的效果反加注在施咒人的身上,所以自古弄邪之人,没有十全的把握便不会轻易动手。
明明,那个贱人的命数,她已经算过了,不过寻常的命数,怎么可能会突然反噬,难道……景月猛然想起另外一个可能。
那就是,顾凝雪的身上,很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种血咒,与她的血咒产生了相斥,但很明显,这另外一个施咒之人的道行,在她之上。
“不行……”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景月忽然目露凶光,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顿时血花洒落,斑驳的落在那紧扣的玉碗上,竟发出一阵渍渍的声响。
好似水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转瞬化作了一团团的血雾。
而那玉碗内,原本被压制下去的黑雾,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再度腾腾而起,玉碗叮叮咣咣的发出颤响。
反观景月,施完此咒,已经是面色惨白,神色仓皇。
凄厉的婴儿啼哭,伴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再次从顾凝雪的耳畔响起,甚至比之刚才的还要刺耳数倍。
令顾凝雪原本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痛苦的皱了起来,连带着耳边的琴音,也仿佛一下模糊了很多。
但这时,她额头处,忽然传来一阵炽烈的灼热。
顾凝雪仿佛看到眼前一片玉色荡漾,仔细看,似乎是一只方形玉佩,玉佩如铁烙般,死死的按在了她的额头。
但却没有同意,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爽之感。
也随着这奇怪的舒爽之感,耳边刺耳的啼哭,与心脏的痛苦,竟再次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了之前的琴音。
将军府内。
静的落针可闻。
而灵智大师也终于被快马加鞭的接了上来,只见他一身暗色的旧袈裟,面如枯槁,相传,这位僧人已经将近百岁。
曾为三代帝王讲过禅,算是黎国僧人中,地位较为尊崇的,并且常年游历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
据传,司南晟出生之日,这位灵智大师游历回了黎国,望着司南府的位置,言,司南有子,与佛有缘。
有意收司南晟为关门弟子,但司南府就这么一个小公子,如何能拜了和尚为师,虽然未能成形,但长大后的司南晟,却也多次上古宁寺礼佛,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会知道,灵智大师已经回到黎都,并将他请来。
“大师。”
双方匆匆见过礼后。
灵智大师便被引到了床榻之前,只见床榻上平躺的顾凝雪依旧睁着一双灰白的眸光,仿佛醒着,却没有丝毫意识。
灵智大师形同枯柴般的双手,缓缓合十,道了一声佛号,便单手探入了顾凝雪的额头。
纪靖凌紧紧的望着,只见灵智大师干柴般的手掌,触及顾凝雪的额头时,原本光洁的额头,瞬间闪现一方火红的印记。
似乎那印记写着什么字,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字,便已经转瞬即逝了。
而后平静的床榻前,猛然掀起了一股无形的风旋,吹的沙曼浮动,然后塌前的众人,便清楚的听到一阵凄厉的婴孩哭泣声,与一曲悠悠的琴音。
灵智大师枯槁沉静的面色,亦是大变。
然后回身,望着面色各异呃众人,双手合十道:“齐王,恕老衲无能,怕是帮不了此女。”
纪靖凌面色一冷。
司南晟亦是面色一变,“为何?”
灵智大师苦笑:“阿弥陀佛,惭愧,此女身上所中的邪术,并非一种,而是三种,此刻这三种邪术,正因一种邪术而全部被激发,是生是死,全凭她个人的造化。”
“什么?”
顾凝雪身上有三种邪术?!这怎么可能?!寻常人中一种邪术,便已经是九死一生,如何还能中三种。
灵智大师摇头,解释道:“齐王误会了,世间邪术,只是被统称为邪术,但邪术却不一定单单只是为了害人,还有一种,是用来护人的……”
“若老衲没有眼拙,那么这位女施主身上的咒术,便是有一种护佑了她的命格,应该是她还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中下的,还有另外一个,虽不是护佑的,但却也在刚才护了她一次,应该是在她出身不久后,中下的。”
“至于最后一道凶咒,正是最近中下的,只为取她性命而来。”
灵智大师的一番话说完,司南晟与纪靖凌都不约而同的禁了声,因为他们完全不曾想过。
顾凝雪还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下过守护的咒术,然后出生不久,又被下了另外一道不知是什么的咒术。
这么多年,一直都伴随着顾凝雪的成长?
但是咒术这种神秘的东西,在黎国本就是极其的稀少罕见的,一个区区侯府的嫡女,而且还是不受宠的嫡女,居然从小就被中有咒术。
这任谁听了都是匪夷所思的。
郊外,那处废弃的宅院内。
“哧……”
景月终于不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浑身痉挛了一般,抖颤的开始后退,面容枯败,犹如瞬间老去了几十岁。
但她依旧不敢相信,小小的一个噬心咒,居然会失败。
她错估了她的敌人,顾凝雪的命格,居然曾被高人以咒术遮蔽过。
如今遮掩散去,她的命格,她的命格竟是……
“咔……”
随着那不堪重负的玉碗,一声清灵的脆响,随即瞬间化作碎片,里面腐烂的污物,立刻流淌而下。
一团团失去掌控的黑气,犹如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直扑景月的面门。
“啊……”
景月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小小的斗室内,霎时间阴风阵阵,凄厉的婴儿啼哭,伴随着钻心般的痛苦。
令景月翻滚着惨跌在地。
风声呼呼……
本就不严实的门窗,呼啦呼啦的抖动着,远远望去,整个屋内,都是黑气纵横的,婴儿腐烂的身体,带着凄厉的哭嚎声,朝着地上翻滚的景月,一步步爬去。
“不,不要过来……”
景月害怕的惊恐的叫了起来。
……
顾凝雪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重新化作了黑色,如梦方醒,她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而这一坐,只觉得浑身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