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街上的烟花声，不断地传入布置通红的闺房内。
鬼医带着萧暮云与张家三兄弟，终于纷纷正式进入，原本是不准异性男子随便进来的，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自然不用拘束。
顾凝雪也不在意，反倒是在出嫁前能看到这些朋友，心里十分欢喜。
今日除了萧暮云一改往日穿青衣的习惯，换上了一身红衣，张家三兄弟，也一改往日的装束，纷纷都是一袭红衣，这四个人往那一站，晃得人眼一晕。
萧婉玉赶忙从刚才奇怪的情绪里回到现实，嘲笑道：“你们这是准备集体抢新郎的风头吗？”
张绍棠终于逮着和萧婉玉说话的机会了，一如过去一般，嘿嘿笑道：“我们这是沾沾喜气，反正，今日就是不能让他纪靖凌一个人风光了。”
却不想，萧婉玉根本就没有搭理他，只是望着张绍飞笑道：“平日呆呆板板的，想不到你穿红衣也挺好看的，以前我也喜欢穿红衣，改日穿给你看！”
“啊？”
张绍飞面上一红。
“啊什么啊，鸭子呀！”张绍棠却是黑了脸皮，瞪了这厮一眼。
好在鬼医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为老不尊，穿的还算得体，至少像个长者。
“师父。”
鬼医点了点头，平日总是很臭屁的老头子，今日难得换上了一副郑重的表情，连说话也开始煽起了情，“哎，想不到我鬼医一辈子无儿无女，如今却也做了回人家的老丈人，凝雪丫头呀，咱们爷两真真是有缘，为师也是将你放在心坎上疼的……”
只是这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变起了味儿。
“……所以无论是出嫁还是在家，都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纪靖凌那小子，为师已经替你观察过了，现在是一副深情的样子，将来指不定也是会变心的，不过你放心，他要是敢纳妾或者欺负你，我凤羽山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毒药多，你喜欢无声无息那种死法，还是凄厉点的，临走前师父给你包点，全当贴己的嫁妆了。”
闻言，一屋子的人，齐齐一抽。
这是什么节奏呀？！这才刚成亲，就开始策划着谋杀亲夫了？！
不过众人也知道鬼医这老头的性子，定是激动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张绍棠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嚷嚷道：“我说前辈，咱赶紧的呀，估计时辰也快到了，您秃噜完了，估计花轿也该临门了。”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不进去……”鬼医摆了摆手，眼角却是明显闪过了一滴泪花，但这老头的强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强撑。
顾凝雪心有感触，按规矩，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鬼医磕了磕头。
“小姐，花轿临门了。”
外面匆匆传来禀报的声音，看来吉时已经到了。
“走吧。”
鬼医也心有感触的摆了摆手。
而女子出嫁，一般都是由家中兄长背着送嫁，这个位置，原本该是萧暮云当仁不让的，但这次，却是张绍棠排众而出，道。
“阿雪，你我虽是至交好友，但我年长你几岁，萧暮云以后可以送婉玉出嫁，今日我来背你出嫁如何？萧暮云，你还瞪眼，今日你若敢跟我抢，我还真跟你没完。”
说完，张绍棠继续等着萧暮云，大有随时跟他一决雌雄的架势。
却见萧暮云一笑，“看在你过去没少照佛凝雪的份上，你这兄长也当得，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送我们家婉玉出嫁了，暂且不与你争也可以，凝雪师妹，你意下如何？”
顾凝雪看了张绍棠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上来吧。”
张绍棠英俊的面上，微微一笑，然后俯身蹲了下来，让身穿嫁衣的顾凝雪趴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离开了闺房。
“凝雪妹妹，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顾姑娘……”
就算今日顾凝雪一身盛装，单一张绍棠习武的力道，背着她绝对是轻而易举的，甚至仿若无物的行走在通往大门的那条路上。
外面礼炮纷纷，伴着细碎的红色纸片，自天空簌簌而落，落在二人的头上，肩膀上。
但张绍棠却依旧目不转睛，步伐稳健的走着。
“在想什么？”
顾凝雪淡淡一语。
其实比起她此刻的莫名忐忑，张绍棠的心里，那才叫无比复杂，听到顾凝雪问他的话，张绍棠也终于打破了沉默，道：“阿雪，我时常做梦，梦见你我初次相见那日，但是我却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是我亲自送你出嫁。”
何止他没想到，顾凝雪又怎么料到今日。
当真是万般皆是缘，半点都由不得人。
但不待顾凝雪搭话，张绍棠又继续开口，仿佛有些话此刻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一般，淡淡道：“其实我做梦更多的，也并非是这个，我一直梦着……是娶你的那个人。”
话落。
顾凝雪凤冠霞披下的面色，微微一滞。
“吓到你了吧？这大喜的日子……”
张绍棠赶忙又嘿嘿一笑，掩饰了一刹那的情绪，二人一个走着，一个背着，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顾凝雪还是能猜到他面上复杂的坦然。
因为有些话，真的该说了。
顾凝雪何尝不知道，张绍棠曾不止一次的对她动过心，但每一次，都被顾凝雪巧妙的挡在了外面，张绍棠也心领神会，没心没肺的继续跟她扮演着朋友的角色。
但今天既然说出来了，怕是他的心境，也是变了。
“阿雪，以前总是在听你说，今日你便不要开口，听我说完吧。”
张绍棠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不是没有对婉玉那丫头动过心，但自认识你之后，那份心动，就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虽然明明知道与你不可能，却还是傻傻的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着等着，就把婉玉给弄丢了……”
“其实我气走婉玉后，我母亲告诉我身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后悔了，后来到了南川张家，我不是不想去找婉玉，而是有些不敢，大概是亲乡情怯吧。”
但他同样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再相见，婉玉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婉玉了。
“嘭……”
礼花隔着墙头，纷纷扬扬的洒落的满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