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建元帝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猛然抖手打翻,滚烫的茶水,顺着茶几便流成了一条水线,不过这位帝王惊的不是忽然而来的丧女之痛。
而是沉怒,滔天的沉怒。
景月公主死的太过凑巧,凑巧的好似不打自招。
而建元帝自己恐怕做梦也不曾想到,他千算万算,居然从未想过,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居然会这种邪术!
霎时间,含元殿内,彷如刮起了一片寒冰碎雪,静的落针可闻。
自古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建元帝今晚被如此挑衅,焉有山不敢休的道理。
顾凝雪抬眸望了眼外面的夜色,她看着这漆黑的夜色,仿佛也看到了日后黎国即将诡谲多变的局势。
司南晟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被鬼医用了药,暂时昏睡了过去。
建元帝走后。
萧暮云神色古怪的幽幽望了眼顾凝雪,忽然问:“凝雪师妹,司南晟此人,你觉得如何?”
如何?
从开始的惊心动魄,再到眼下的劫后平静,顾凝雪的脑子也一直没闲着,她当然不会忘记,今晚太子钰华当着她的面,跟司南晟说的话。
让她隐隐知道,司南晟,似乎与黎国皇室,与建元帝,都有着某种隐晦的联系,但至于是什么联系,外人不得而知。
“师兄想说什么?”
萧暮云这张天生风流的面容上,十分难得的出现了几分郑重与认真,“此人身份绝不是表面看到的简单,你若不想过分牵扯进黎国皇室的这摊浑水,最好不要与他深交。”
说来有趣。
司南晟曾警告她,不要与景月公主深交,结果事实证明,景月公主便是那背后玩弄邪术的人。
现在萧暮云又警告她,不要与司南晟深交,那司南晟又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
“此刻夜已深了,你与秦青明日的比试要不要押后?”萧暮云若有所思的问。
顾凝雪却断然摇头,“不用,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了,想必御药房藏药颇丰,费不了什么事。”
转眼天明。
顾凝雪感觉不过躺在榻上假寐的功夫,外面的阳光已经刺入了她的眼眸,这时一名御药房的宫女进来,禀报道:“郡主,陛下差人来问,郡主的比试可准备好了?”
顾凝雪眨了眨眼,浓密的睫羽在暖暖的阳光下,轻颤了一颤,脑子这才彻底转醒了过来,点头道:“嗯,告诉陛下,随时都可以。”
这时,杏儿端着新备好的宫装走了进来,见顾凝雪醒了,赶忙伺候她洗漱了一番,重新换上一套崭新的宫装,发鬓重梳,这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御药房门外。
顾凝雪刚一踏出门槛,迎面就撞上了急匆匆赶进来的张绍棠,自上次百花宴一别,张绍棠就一直十分关心顾凝雪,当初顾凝雪得了天花,张绍棠在家得到消息,急得恨不能立刻赶到国公府去看望她,结果被自己的母亲以死相逼,此事才不了了之,最后只送了一盆花过去。
这次张绍棠远在边境,听说顾凝雪与秦青的比试,便立刻起身回到了黎都,昨晚刚到黎都,边听说了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一早便急急忙忙的入宫了。
此时张绍棠见到了顾凝雪,一张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惊喜,“凝雪,听说昨晚你遭人暗算了,有没有受伤?”
顾凝雪看着他,愣了一下,完全想不起他是谁了。
“我啊,张绍棠啊!”
张绍棠完全没有因为顾凝雪认不出他而感到难过,他觉得看到顾凝雪此刻能活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顾凝雪笑着轻叹了口气,她想起这个人了。
经过昨天一夜的惊心动魄,现在能看到这样一张爽朗干净的笑脸,顾凝雪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说话间,张绍棠已经走上前来,将顾凝雪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她除了脸上有些疲色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绍棠继续说道:“凝雪,你不用担心司南大人了,他早上就被司南府的人接回去了,我进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估计养两天就能痊愈了,不过话说回来,昨晚要是没有他,凝雪你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张绍棠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他干净清爽的脸上,眼眸轻轻垂下,“虽然皇上这次并没有将事情公布出开,但我知道是太子做的,太子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凝雪你放心,你是我张绍棠的朋友,有朝一日,我一定帮你把这口气给讨回来。”
他忽然满面坚定地说道。
顾凝雪闻言,心上一热,立刻故意摆着脸说道:“我知道张公子把我当朋友,但此事复杂的很,在没有明朗之前,希望张公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太子钰华要是个好对付的,建元帝也不用气成那样了,张绍棠若是为了她去挑衅钰华,那还不是妥妥的羊入虎口。
“凝雪。”
张绍棠忽然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还不成熟,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孩子,但是我知道……黎国要变天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轻。
顾凝雪一愣,同样十分认真得看了他一眼,或许,眼前这个人看着是挺傻里傻气的,单纯且爽朗,但他绝不是个傻子。
“好了,我还要去参加比试,一起过去吧。”
“好的。”
面容一如往日,看上去中庸平和,深邃的目光依旧透着点点莫测的光芒,好似昨晚的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顾凝雪点头,“乐怡都已准备妥当,不知秦姑娘如何?”
秦青也重新换过了一身崭新的罗裙,高挑的身段,令这生来清高的女子,看上去越发的亭亭玉立,面容孤傲,隐见日后的风华。
“听说昨晚乐怡郡主遭了刺客,若你今日不便,秦青不敢强比,恐失了公正。”秦青淡淡一语。
顾凝雪摇头,“无妨。”
说着,她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瓷瓶,正是她昨夜仅用了两个时辰调配出的毒药,另外她还准备了解药,毕竟不想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