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建元帝是个中庸自持的皇帝，可袖中的拳掌也握得咯咯直响，面上更是有青筋窜起，“这个逆子！”
此言，不可谓是咬牙切齿。
顾凝雪偷偷看了眼建元帝的表情，心里便知道，太子的嗜血嚣张，不可能不引起建元帝的忌惮和喷怒。
毕竟天底下可没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儿子，不停的玩弄杀害自己的小妾。
那香嫔不是第一个，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是她不懂，太子如此嚣张残忍，他就真的没想过后果吗？钰华看上去可不傻，还是说……
“下去吧。”
她的思绪很快被建元帝恢复平静后的声音打断。
然后，猝不及防之下，顾凝雪猛然迎上了建元帝略显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就射向了她的眼底。
这还是第一次，领教这个帝王严厉的一面。
但顾凝雪只是低了低头，并没有如寻常人那样的诚惶诚恐，淡淡道：“陛下放心，今夜之事，臣女必然守口如瓶。”
“凝雪丫头……”
这时鬼医终于从内室走出，有些关切的问：“你们刚从火窟里出来，你可受伤？”
顾凝雪苦笑着撩开小臂上的灼伤，“徒儿这点小伤，跟司南晟的比，简直就跟挠痒痒似的。”
想起刚才在漫天火海中，自己几乎绝望的时候，司南晟冲进来用他的后背帮她挡火的瞬间，说不感激是假的，正要询问司南晟的情况。
却见鬼医一脸心疼的拉过了她的手臂，怪叫道：“挠痒痒也是伤啊，旁人不心疼，为师可心疼着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夜那司南晟对你这样舍命相救，他不会是喜欢你吧，不然哪有那么玩命的。”
顾凝雪闻言一怔。
建元帝在一听此言后，威严的眸中，忽的闪过了一抹深幽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他有难，徒儿也会舍命相救的。”顾凝雪慌忙解释，生怕鬼医误会了。
但鬼医笑眯眯的老脸上，却是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对了，凝雪师妹，你是被什么掳劫到冷宫，又差点放火烧死你的？”萧暮云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
顾凝雪闻言想了想。
忽然面色古怪的说：“没有人掳我，是我自己走到冷宫的。”
“什么？”
萧暮云英俊的脸上，直接瞪大了眼睛。
却见顾凝雪神思恍惚的继续摇头，“也不对，不是我自己走过去的……我被鬼打墙了，对！是鬼打墙……”
顾凝雪想起前世，一些在乡下经常发生的怪事。
“鬼打墙？你确定不是弄邪之术？”
忽听耳边，鬼医意味难明的幽幽一语。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弄邪之术，多半是弄邪之术，不然皇宫御药房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出现鬼打墙。
建元帝一瞬间的神色，更是连变了数下，他自己就被人种了邪，知道这肯定是一条查出凶手的线索。
当即便问道：“你是被何人弄邪的？”
顾凝雪苦思着摇了摇头，“臣妇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我看到了一只猫，一只黑猫，而且绝非野猫，应该是人精心豢养的，宫中可有人养黑猫？”
黑猫？
后宫的女子闲来无事，多有养猫，但养黑猫的却不多，因为黑猫一直被视作一种不祥。
“陛下，老奴……”
这时，建元帝身后的老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讲。”
建元帝威严一语。
那老太监赶忙答道：“回陛下的话，老奴记得，景月公主养过一只黑猫，通体黝黑，没有一丝杂毛。”
“景月？”
建元帝深幽的眸光，悠的一眯，略显消瘦，中庸的面容上，仿佛被一片山呼海啸划过，却硬生生被强行压住的样子。
良久，建元帝才低沉的开口道：“先将景月的猫捉起来。”
“是。”
看来这个皇帝并没有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顾凝雪如实的想着，但脑中却不禁浮现了景月公主那张单纯美丽的脸庞，还有那种没由来的浮躁与不喜。
隐隐，总觉得此事与她多少是有关系的。
“师父，司南晟的伤如何了？”顾凝雪赶忙追问了一句。
鬼医摆手，“无事，箭锋没伤到要害，主要是连续强运内功，导致气血不畅，伤了内腹，养几日就好了。”
“这就好。”
顾凝雪安下心来。
“少夫人……”
这是杏儿搀着暗星正左摇右摆的进入含元殿。
之前一系列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突然，搅得顾凝雪脑子里一团乱，此刻方才想起两个婢女来，见她们安然无恙的回来。
心中既宽慰又紧张，若她二人因此事丧命，她跟太子钰华便算结下了死仇。
“少夫人，奴婢无能。”
暗星跟着杏儿见顾凝雪没事，也是满面激动，立刻跪在了地上请罪。
“傻丫头，说什么呢？！”顾凝雪赶紧将二人拉起来，并给受伤的暗星把了把脉，之前她虽被太子的护卫一掌打得吐血，但还好只是明面上的内伤，服用几贴专治内伤的药，养几日也就痊愈了。
安抚了一下她们，让她们去好好休息后，顾凝雪这才转过身，看了眼正坐在一旁，面上明显阴晴不定的建元帝，道：“陛下，臣妇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建元帝面无表情道。
顾凝雪这才说：“之前司南大人与太子的人交手之时，动静颇大，臣妇一直有一疑惑，负责御花园巡逻的内宫侍卫，何在？”
此言，她便是在告诉建元帝，太子在宫中的势力，已经是只手遮天了，今日要杀的是她跟司南晟，来日若是要弑君，是否也不过如此？！
甚至，将今晚的事再扩大化来说，太子，就是在建元帝身上种邪的人，至少与此事有关。
建元帝不是傻子，又如何看不透这些关联。
或许他早就看清了，只是没有轻举妄动而已，或许正如纪靖凌所说，太子钰华如此嚣张，自有他嚣张的道理和嚣张的本钱。
这个本钱大到，居然连建元帝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陛下。”
这时，那被派出去取猫的宫人，再次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含元殿，跪地便道：“陛下，大事不好，景月公主的寝殿，刚才也无故走水，景月公主……已经葬身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