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纪靖凌懒懒的说道。
顾凝雪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做针线活。
纪靖凌问：“顾凝雪，你给我绣个荷包吧？”
顾凝雪下针的动作一顿，针尖差点扎破了她的手。
纪靖凌黑了脸：“顾凝雪，过分了吧？都不给我绣个东西。”
顾凝雪尴尬地晃了晃手里的布料，认真道：“这个、这个是给你做的。”
“什么玩意儿？”纪靖凌走过去，立在她面前，瞧着她手里的布料。
“尿布。”
纪靖凌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顾凝雪，你再说一遍。”
顾凝雪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不是又要昏迷十日？我想着让你舒服些。可真的是好心极了的。你可别枉费了……松手！松手！”
纪靖凌掐着顾凝雪的腰，直接把她拎了起来。“顾凝雪，我什么时候尿过裤子？倒是你这孩子，随便亲几口就尿了裤子。来，给你绑上用用。”
“我才没有，纪靖凌，不许胡说八道！”顾凝雪笑着搂住纪靖凌的脖子，求饶似地用脸侧蹭了蹭他的耳朵，笑着说：“小被子而已，怕你冷的，想让你睡得舒服些。”
纪靖凌冷笑。
显然不相信能收到成品。
纪靖凌抱着顾凝雪坐下， 顺手脱了她的鞋子， 捏了捏她的脚趾， 将她的脚放在掌中把玩。他问：“顾凝雪，今天初几了？”
“初十。”
顾凝雪的手攀在纪靖凌的肩上， 她望着纪靖凌的侧脸， 想了想， 问：“靖凌，你是准备服下解药了吗？”
“明天罢。”纪靖凌眯起眼睛来，揉了揉眉心， 又开始犯困。
自从中了毒，他就比旁人嗜睡了些。
顾凝雪偎在他的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踢他的手掌。她忽然笑起来，仰起脸来望向纪靖凌， 欢喜地说：“如果是明日服下， 那十日之后刚好是二十号。”
纪靖凌懒懒瞧她，漫不经心地口气：“二十号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
“嗯， 可了不起的日子了。你说对不对？”
纪靖凌懒懒轻嗤， 没理她。
顾凝雪去扯他的嘴角， 逼着他笑。
红簪在外面轻轻叩门， 禀告赵月儿要见纪靖凌
纪靖凌饮了盏凉茶， 解了困倦乏意， 往赵月儿那里去了一趟。
赵月儿收拾了东西，随时都可以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会给宝丫头带来危险，更甚连累纪靖凌。她本就为了见宝丫头一面， 如今见也见了纵有千万不舍， 也得清醒理智起来。但是她不知道现在离开，会不会也是一种麻烦。即使离开，也要隐蔽行踪，与纪靖凌商量好。
纪靖凌没让她走。
“这……难道我已经暴露了？还是怎样……我……”赵月儿有些慌。
“没事。”纪靖凌道，“暂且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不过只是暂时藏匿，日后也不必藏了。”
赵月儿惊讶地望着纪靖凌，不解其意。
纪靖凌扯起唇角，勾勒出一丝阴森冷笑。
黎都城中都传纪靖凌说话颠三倒四常胡言乱语，十句里挑不出一句真话。他也向来不喜与别人一本正经说话。望着面前虚弱憔悴的女人，难免想起她立在崇昭身边的往昔。他难得多说几句。
“我思来想去，这么躲躲藏藏真的很无趣。不如将敌人全干掉来得爽快些。遗言这种东西就是哄哄逝者临终前那一时半刻，活着的人还是乐呵些比较好。就算失信，忤了他的遗言，到了阴曹地府……”纪靖凌顿了顿，狐狸眼狡猾地轻勾，“反正殿下也打不过我。”
赵月儿目瞪口呆。
她怔了半晌，才结巴开口：“我、我没有认为一定要依了殿下临终所托行事。逝者安息生者为大。彼时情况不明，甚至连宝儿都没有出生。阿崇倘若知道后来连累你卧床多年，定然也是自责的。可、可是……可是太难了，也太危险了！”
赵月儿越说越慌乱。
“是不是我这次来黎都闯了祸？坏了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有危险？”赵月儿咬唇，狠下心来，“虽阴阳相隔，可我知他的心。他临终前定然想我和宝儿都好好地活着，可是他也一定不想害了你。倘若我这次来黎都真的危及你，我便去地下找他！不敢再累及旁人了。”
纪靖凌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他不想听了，也不想再解释了，他想回去睡觉。
“就这样。”他说。
他又说：“宝儿也会认你的。你也会回到你本该在的位置。”
纪靖凌往外走，天色逐渐黑下来，他远远看见宝丫头在树下玩。张嬷嬷坐在小杌子上，宝丫头夸张地给张嬷嬷扮鬼脸，逗得张嬷嬷直笑。
纪靖凌不耐烦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皇族容貌皆出众，这是骨血里一代代传下来的，崇昭更是人中龙凤。他飒飒俊逸，气度不凡，才智品性无一不是上佳。博览古今，博学多才，世间之技，皆有涉猎。不管是提笔写文作画，还是提剑布阵骑射，亦或者琴棋医术，无一不精。就连投壶马球斗蛐蛐儿这种玩意儿，也极少有人赢过他。
若说他身上有什么缺点，那便是善。
人前，崇昭是儒雅知礼的。人后，他却是另外一副嬉笑胡闹模样。尤其是小时候，皮得很。
纪靖凌望着宝丫头，忽然变了脸色。他大步往前走，直接将宝丫头拎起来，抱着她去找顾凝雪。
不行，这孩子不能整日玩。他老子会什么，她就得会什么才成。纪靖凌决定把宝丫头丢给顾凝雪，让顾凝雪教她也好，找人找她也好。
纪靖凌又安排了些事情，第二天早上用过饭，便服下了最后一粒解药。
宝丫头很乖地没有吵闹，她也知道接下来的几日也不能吵了父亲。
纪靖凌坐在床上，懒散靠在一侧墙壁，手里翻着一本宝丫头最近练习写字的小册子。
顾凝雪把宝丫头安置好，回了屋。她踢了鞋子，爬上床，挨着纪靖凌坐下。外面天寒，还是屋子里暖和，尤其是被窝里。她看了一眼纪靖凌手里的小册子，问：“你怎么还没睡着呢？”
“等你啊。”纪靖凌随口说。
“胡说，你是要睡十日的，我可不能陪你睡那么久。”
纪靖凌随手扔了小册子，将手搭在顾凝雪的后腰，带着她躺进被窝里，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有十日不得见，眼下得多吃几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