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雪笑着去推他胡闹的手，笑盈盈道：“哪里有十日不得见了，我每日都在你身边。夜里也睡在你旁边的。”
纪靖凌“嗯”了一声，懒倦道：“乖乖的，别趁着哥哥不在乱勾搭谁家的小公子。”
顾凝雪弯着眼睛笑，笑而不答。
纪靖凌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顾凝雪的肩窝，懒懒道：“顾凝雪，把上衣脱了让哥哥啃两口。”
“你是不是就没有羞耻心的？”顾凝雪瞪他一眼。心想这人说浑话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又态度自然。让她连生气都变得没了道理，好似龌龊的不是他，而是她乱想一般。
“快点。”纪靖凌搭在顾凝雪腰上的手拍了拍。
顾凝雪看着埋在她肩窝的脑袋，伸出手来，凶巴巴地作势要打他，手心落在他后脑时却只是轻轻搭了上去。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顾凝雪在被子里宽了上衣，纵了纪靖凌。
纪靖凌趴在顾凝雪胸口含着睡着了。
许久之后，顾凝雪确定纪靖凌睡得沉了，才动作轻柔地掰开纪靖凌，扶着他好好躺下。
顾凝雪整理了衣服，坐在纪靖凌身侧，安静地望着他。她给他盖好被子，下了床，放下床幔。她又添了炭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明明早上起来时晴空万里，此时竟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初雪。
顾凝雪立在窗前望着落雪堆满枝头，温柔覆满青砖红瓦。许久之后，她将窗户关上，轻手轻脚绕过围屏，重新钻进了床榻。
床幔是今早刚换的，厚重的绛色，极其遮光。一步之遥，隔了晴朗雪色，床榻之内，静谧温暗。
她轻轻侧躺在纪靖凌身侧，安静地凝望着他。
半晌，她抬起手，指尖儿悬于纪靖凌的眼上，沿着他眉眼的轮廓轻轻悬空滑过，一遍又一遍。最后指尖儿轻轻停在他左眼下的泪痣上。
唇角微弯，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吻在他眼尾下的泪痣。
她始终记得容妃说过的那句话，切莫因一个人对她好而将整颗心交付。她想了很久纪靖凌身上究竟哪里是她所喜欢的，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天色渐晚， 建元帝仍旧在殿内处理着政务。手中的奏折捧了许久， 目光却凝滞。他又走神了。
小六子端着茶盏悄声走进来，将茶盏摆在长案一端，仔细瞧了瞧建元帝的脸色， 试探地唤了声：“陛下？”
“钰成在黎都可有异象？”建元帝警惕问。
“没有， 王爷还是如往常一样闲散着， 只在府中练字作画，偶尔投壶斗斗蛐蛐。”小六子笑了笑。
建元帝揉了揉眉心，放下奏折。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歇下了。”小六子提醒。
建元帝放下奏折，走出御书房，走在红墙绿瓦之下，青石砖上是他自己的脚步声。小六子跟在后面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他知道建元帝心情不愉时不喜旁人靠得太近。
建元帝望着前方一望无尽头的红色宫墙，忽觉疲惫。他分明已经得到了他从小梦想的皇位，可这些年来，竟是无一夜安眠。
这皇宫是他的，这黎国的天下也是他的。可他又觉得都不是他的。
翌日一早，建元帝下了早朝回去的路上被一脸焦急的袁公公拦住。
“陛下！”袁公公小跑着迎上去，“有信儿了！”
建元帝蹙眉问：“什么信儿？”
袁公公这才惊觉自己太过兴奋把礼数给忘了，他匆匆补了个礼，凑到建元帝耳边，压低了声音禀告：“奴才安排在黎都城中的眼线，发现了赵月儿的下落！”
建元帝猛地转头看向袁公公，不敢置信地问：“谁？她不是已经死了？”
说完挥挥手，令跟在他身后的宫人全退开。
袁公公继续禀告：“目前发现了一个女子极像赵月儿，暂且还不能完全确定，奴才这便匆匆过来禀了陛下！”
建元帝缓了缓，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如何发现的？”
“说来也是凑巧。陛下可还记得那个跟瑞王钰成走的近的纪靖阳，纪大人？前些日子，他半夜突然去见了顾凝雪，当时奴心中便觉蹊跷，派人去查了查。便查到了那夜顾凝雪与纪靖凌深夜回到将军府，原因竟是一个声称他那个女娃娃生母的女人找上了门。巧的便是，奴才派去调查的小太监曾经见过赵月儿。”
建元帝猛地停下脚步，眼前浮现崇昭趾高气扬的样子。
是了，他见过那个小丫头，她眉眼间的确有几分像纪靖凌，但要说模样，更多的，不是像纪靖凌而是像崇昭！
顾凝雪喂纪靖凌吃了些粥，又端来热水和棉帕，仔细给纪靖凌擦了一遍身体。做完这些，她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给纪靖凌掖到被子，转身走了出去。去了偏院寻赵月儿。
宝丫头和张嬷嬷在赵月儿这里，宝丫头和赵月儿面对面相坐，跟着赵月儿学做打络子。
学着学着就会不耐烦地在屋子里一会儿翻翻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坐不上一刻钟，又起来蹦蹦跳跳，一时不安分。
“我带了厨房刚做好的甜点，吃一些再做了。”顾凝雪笑着进门。
宝丫头立刻从椅子上跳下去，扑到红簪身前，跳起来去拿托盘里的甜点。
宝丫头伸手拿了一块甜品，小小咬了一口，眼睛一瞬间亮起来。
“哇，好吃！”
“夫人，夫人！”绿钗脚步匆匆地一路小跑进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顾凝雪翻看着针线篓里的小东西。
“有贵客登门。自称是西番的君主！”
顾凝雪讶然。她抬起眼睛望向绿钗不太相信地问：“谁？你确定没有听错？当真是君主亲临？”
“是！奴婢不是听前院小厮说的，是亲眼看见的。那个西番的大汗长得好高好壮！看上去凶极了！”
赵月儿皱眉，不安地开口：“我怎么觉得来者不善？”
宝丫头眨眨眼，望向赵月儿，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顾凝雪心思流转，猜着来者的目的。可她以前不曾与之打过交道，纪靖凌亦不曾。她没从纪靖凌口中听说过这个人……一时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君主为何而来。她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即是西番的君主亲临，如何也不能不见的。何况西番那等野蛮之地，倘若吃了闭门羹恐要生事。左右不能惊了靖凌，我去见一面将他打发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