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凝雪却觉得,这纱帘从里面看,绝对要比从外面看更清楚。只怕自己已经全部都落入了对方的眼底。
“跪下。”
谁知双方都还没见礼,纱帘后,猛然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女音,听年岁应该不是很大,但却充满了斥责之意,此人应该就是凤夫人,凤无缺的母亲。
顾凝雪不服气的问:“我为何要跪?”
“放肆,富人说话,岂容你质疑的。”一名看上去颇有威势的婆子,立刻冷声一语,将顾凝雪顶了回去。
“主母……”
琥珀眼神示意顾凝雪,最好不要拂逆夫人的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顾凝雪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只能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一声不吭。
“说,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我儿如此不辞辛苦的将你带回凤家?”那个威严的女音,再次发问。
但顾凝雪这次闻言,却是险些被气的笑出声来,她毫不畏惧的抬头,“这话夫人不该来问我,您该去问问您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非要将我这个有夫之妇带回西岳,让我时刻饱受与夫君的离别之苦。”
话落,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当然,他们不是被顾凝雪说话的内容给震住了,而是被顾凝雪的态度给吓着了,似乎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跟夫人说话了。
半晌。
纱帘后的女音方才再次响起:“好一副牙尖嘴利的唇舌,姜嬷嬷,此等刁妇,先掌嘴试下,以示惩戒。”
“是。”
刚才那个颇有威势的嬷嬷立刻上前,当然,她的掌嘴显然不是用手,而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条薄薄的竹片。这竹片看似轻薄,但打在脸上的痛苦,绝不亚于肉掌。
顾凝雪见此状,终于变了脸色,心中觉得凤家这帮子人,真的不是正常人,明明错不在她,但惩罚却永远都要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服!”
“不服那就再加十下。”
这夫人的脾气显然也是不软。
琥珀亦是一急,“夫人,万万不可啊……稍后家主还要见主母。”
“哼,用无缺来威胁本夫人?给我打……”
“夫人,毕竟主母今日刚到,若是打坏了……”这时,另一个细细的女音响起,一听便知是红袖的,不过她说这话,可不是因为对顾凝雪有什么关怀之意。
“夫人,家主过来了。”
众人正搅闹着,就听一名通传的婆子,小心翼翼道。
虽然顾凝雪很不喜欢凤无缺,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因为凤无缺的出现,暂且躲过了眼前的这一劫,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就算自己又生之力量,但那竹条打在脸上的痛觉,也足够要了她半条命的了。
思量间,外间的跨院,凤无缺已经一袭墨色锦袍,走了进来,白皙俊美的容颜,贵气尊华的眉眼,让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能轻易的惑了人心。
就算顾凝雪没有抬头看,也能感受到,这院子里年轻的丫鬟,无一不对这位年轻俊朗且能力非凡的家主暗怀春心的。
“母亲。”
凤无缺并未看跪在地上的顾凝雪一眼,直接就有人打开了门帘,将他迎入了室内,然后就传来了室内的见礼声。
“奴婢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这一声声的问安,各个娇弱的能掐出水滴来,却唯独没有一个人,说要让顾凝雪起来的话,所以顾凝雪只能这么跪在冬日冰凉的地上,听着他们待在温暖的屋里闲话家常。
“……这是怎么回事?”
凤无缺终于问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凤夫人冷冷的一哼,有些埋怨道:“无缺,你究竟是为什么非要娶这么个女人?为娘已经都听说了,她不仅嫁过人,还数次伤你,这等毒妇,我岂能容她在你身边?”
闻言,凤无缺失笑,似是完全只是一个做儿子的姿态,淡淡道:“我带她回凤家,自有我带她回来的道理,母亲放心,我只许她正妻之位,别的该如何便何如,这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她近我的身呢。”
短短的几句解释,凤夫人竟是不说话了。
显然凤无缺虽然年纪轻轻,且接管凤家的年月也不长,但却是极具威严的,就算是他的母亲,也不可能强迫他的意愿,所以凤夫人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那就好。”
凤夫人点点头,转而又道:“我儿年岁也不小了,我记得你说过,一旦迎娶了正妻,那旁的妾室,便就由为娘的张罗了。”
纱帘后,凤无缺点了点头。
跟在凤夫人身侧的一干婢女们,立刻激动了起来,又极力的压制了下去。
但最终,凤夫人的手,还是直接拉向了自己最宠爱的大丫鬟,红袖,道:“无缺,你觉得红袖这孩子如何?我派她去伺候过你数次,你觉得可还称心?”
凤无缺自然明白凤夫人的意思。
就在红袖几乎已经脸红心跳,无限娇羞到极致的时候,只听凤无缺淡淡说了一句:“不如何。”
这话,就好比当头棒喝,直接将刚才还处于幸福巅峰的红袖,一下子打落到了深渊,一张俏脸瞬间苍白,却又隐隐含着不甘。
凤夫人这下也好奇了,自己属意红袖也不是一两日了,凤无缺并没有反对,并且接受了自己的暗示,为何今日却否定她了?
难道,是因为门外那个女人?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的,尤其像凤夫人这样的女人,当即玩笑似的试探道:“想不到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在我儿眼里,竟是不如何。倒是不知,比起门外那个,又如何呢?”
凤无缺摇头:“不可比。”
什么叫不可比,就是自己没法跟那个女人比吗?她好歹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红袖将这话听在耳里,心里却犹如针扎。
但她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的不满,当即跪在了地上,恳切的道:“夫人不必为红袖劳心了,红袖在就知道自己的福气不够,不敢奢求,自求今后能时刻侍奉在夫人的跟前,便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