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凝雪却依旧能感觉到对面凤无缺,那冰若刀锋般的目光。
“呸……”
顾延川一回来,就吐着含着土渣的吐沫星子,好好的白袍小将,声声成了土猴子,气的他大骂:“是谁说打仗好玩的?小爷削死他,啊呸,有什么好玩的,除了风就是沙子,也没什么厉害的架打,无趣死了,小爷再也不打仗了。”
一边说,顾延川便狠狠的撤掉了身上的盔甲,东倒西歪的走回到了阵台前,望着纪靖凌与顾凝雪,道:“还是你们这好,站得高看的远。”
顾凝雪莞尔一笑,“上阵杀敌是你自己请命,这可怨不得旁人了,如今知道……”
说着。
也不知是今日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还是头顶的阳光过于刺眼,顾凝雪说着说着,忽然就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额头位置,如火烫般疼了起来。
“凝雪……”
“姐。”
她看到纪靖凌忽然变色的表情,还有顾延川同样焦急跑过来的模样,顾凝雪摇了摇头,耳朵就像是聋了一般。
只看到他们的嘴型,一张一张的,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然后头顶一阵晕眩。
顾凝雪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姐……”
顾凝雪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在阵台上晕倒了,立刻便引起了一片的轰动,只见纪靖凌上前,直接就将失去意识的顾凝雪横抱而起。
离开前,他还不忘回头,远远的看了凤无缺一眼。
“是血咒发作了。”
顾延川再不似刚才那般没模没样的骂骂咧咧了,表情相当凝重。
因为顾凝雪血咒发作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提前了许多。
纪靖凌点了点头。
殊不知。
远处,西岳众星拱月的那个男子,此刻同样漠然的关注着冬月军中,忽然发生的变故。
只是凤无缺神色未动,而是缓缓的,摸了摸袖中的一块古玉,那枚古玉,正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晕,上面的花纹。
恰似顾凝雪额头闪现的咒印纹路。
“顾凝雪。”
他忽然浅淡的一吟,只是这其中包含的意义,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顾凝雪这一昏迷,所有人就都乱了。
而这一昏迷,便足足昏迷了三日,待顾凝雪再次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虚弱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诅咒。
她一直以为,那些所谓的诅咒,一般都是一种触发性毒药。
可当她自己的血咒发作时,她才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她很虚弱,一种从灵魂深处便开始的虚弱。
“御魂族的血咒,果然名不虚传。”
顾凝雪最终摇头叹息。
“凝雪,你感觉怎么样了?”
纪靖凌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床头,面上的焦心与疲惫,几乎一览无余,想必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
下巴上都出现了几许浅浅的胡渣。
她倒是没想到,一个这么在意仪表的人,居然也有忘记刮胡子的时候。
顾凝雪这般想着,竟是虚弱的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扎手的胡渣。
“真难看。”
她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就见纪靖凌身后,顾延川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只是那张与她几乎完全肖似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冷冽。
嘴上更是毫不客气的道:“这还用问,一看她就知道只剩下半条命了,之前还说能护她顺利生产,如今怕是连这都有点难。”
大概在顾延川的潜意识里,觉得顾凝雪会遭到此难,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纪靖凌,虽然有点没道理,但他就是有气没处撒。
他既不喜欢纪靖凌,更气恼凤无缺。
难道自己好不容易相认的姐姐,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吗?
纪靖凌今日出奇的没搭理他的冷言冷语,只是握着顾凝雪的手,若有所思,半晌才自言自语的道:“这个血咒,普天之下当真只有凤无缺一人可解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真也唯有凤无缺了。
“喂,臭男人,你不是很聪明吗?快想想办法吧。”
顾延川忍不住又冷声一语。
“延川,不得对你姐夫不敬。”顾凝雪却是难得的沉下了脸,之前他胡闹,她也可以容忍,但她心里却是知道。
面对这个问题,纪靖凌也是绞尽了脑汁,他心中未必就比她好受多少,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在如此举步维艰的时候,还要忍受旁人的冷言冷语呢。
果然,顾延川被训斥了之后,撇了撇嘴,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日,冬月与西岳并未再起战事,营中的众人,过的也只是看似安逸,因为顾凝雪血咒发作的原因,在这份看似安逸中的气氛中,实则掺杂着许多凝重。
张绍棠与萧婉玉这对小夫妻,经常跑来找她聊天,说了很多逗闷子的话,来哄顾凝雪高兴,可是他们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张绍棠。
虽然所有人都刻意不去提起血咒的事情,但却是谁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担忧。
顾凝雪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也常想,大概这个时候的凤无缺,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呢吧,恨不得看到冬月的大军,立刻挂起白帆。
毕竟,自己曾经那样的欺骗利用他。
“呵呵……”
“咚咚咚……”
“什么声音?”
“王妃,是阵前的战鼓声,”暗星和杏儿走了进来,虽说顾凝雪也被慕顾延川用生之力量救助过好几次了,但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
她现在的样子依旧很不好。
“战鼓声?敌方又来叫阵了吗?”
顾凝雪随口问了一句。
纪靖凌这个时候估计是不会主动发难的。
却见暗星与杏儿摇了摇头,“好像是摄政王下令击鼓的。”
“哦?”
顾凝雪一时猜不透纪靖凌的用意。
这几日,他时常陪在自己的身边,神色并不似想象中的凄哀焦急,而是一切如常。
甚至不愿多提她身上的血咒。
但顾凝雪还是能够看的出来,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想着办法。
正如此思量着,就见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纪靖凌一袭绛紫色的蟒袍走了进来,俊美的眉宇间,笼着几许忧思。
“摄政王。”
暗星和杏儿知道纪靖凌必是有话要说,立刻知趣的退了下去。
“怎么了?”
顾凝雪才刚睡醒不久,浑身正懒懒的,望着门口笔直而立的纪靖凌。
见他神色如常,她竟是有些读不出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