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兄妹俩的关系缓和了些。不知道是否年纪大了的缘故，程悦慢慢能体会程伟的一片苦心。
尤其是到医院探望过天哥以后，程悦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平日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纹身喝酒抽烟，是别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坏男人。
可他的女朋友老婆是书香门第的，长得秀气漂亮，皮肤白皙，是中学的音乐老师。程悦无法想象，一个大老粗在小女人面前乖巧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天哥很乐观，说幸好只是安装一个支架。如果要换心脏，他还得等下去。
要看一个女人爱不爱你，大概只有在最落魄的时候才明白。天哥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年轻的时候打架坐过牢，抽烟喝酒比谁都凶。
刚开始的时候，天哥女朋友家里十分反对两人恋爱。可天哥为了让老人家放心，开始戒烟戒酒，还计划开一间琴行。
对于这一切改变，程悦没有像乐队其他程悦那样嘲笑天哥，而是无限量的支持。能遇到一个甘愿作出改变的人，一辈子也难得一次。
“对了，听说顾少去摩洛哥找你。”天哥闲下来的时候，与程悦聊起了家常。“你们重新在一起了？”
轻轻摇头，程悦苦笑说：“没有……”
“你爱他吗？要是爱，也许可以作出某些改变。”天哥冷不防说了一句。其实分开的这段日子，他看得出来程悦很痛苦，却一直强颜欢笑。
改变？
例如心甘情愿接受炮友的关系，接受顾柏豪什么时候来就来，要走就走吗？很抱歉，程悦做不到。
她不是什么完美的女人，却渴望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情。假如不去考虑将来，迟早还是会分开的。
“天哥，我爱不起。”程悦苦笑说。
“顾少果然是女人杀手。”天哥开玩笑说。
在天哥的面前，程悦从不隐瞒自己的心事。她从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大概只有顾柏豪才有能耐把她逼成这样子吧。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酒吧。”程悦告别准备离去，天哥却把她喊住了。
其实这个决定，天哥考虑了很久。“小悦，经过这次以后，我不敢透支身体了。过些日子，我打算把股份转让。”
天哥的这个决定，程悦并不感到意外。“身体要紧，要不你先找个人帮忙打理，过些日子我们再慢慢商量。”
“好。”天哥勾搭唇浅笑说。
市中心那边开了很多新酒吧，年轻人都是贪新忘旧的人。加上天哥住院，乐队的表演暂停了。
这些天，酒吧的客人并不多。程悦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喝酒，情绪低落。
整整半个月，顾柏豪再也没有联系过程悦。她慢慢习惯了这个男人不在身边，慢慢习惯接受现实，恢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
大部分时间，程悦喜欢坐在角落里，看着形形色色的男人醉酒、狂欢，然后离去。
而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毫无预兆，喜欢离开便离开，出现就会出现，从不考虑程悦的感觉。
这现状，最后因为程伟而改变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程悦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如今梦醒了，一切回到原点。
***
休养了一个月，天哥再次回到酒吧。新来的小伙子管理酒吧的经验丰富，搞了几场活动，客流慢慢增多。
程悦结束了连续一个月凌晨三点才到家的日子，周末决定给自己好好放假。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她的心里空空如也。
顾柏豪没找上门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飞快。这是程悦期待的，却又不是她想要的。
沉思之际，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子浩。“浩哥，找我有事？”
“你哥住院了，有空过去看看吧。”林子浩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程悦，叮嘱说：“不过见面的时候，忍住别跟他吵架。”
无论兄妹俩的关系有多差，听到程伟出事了，程悦变得手足无措。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亲哥的身体很好，从不生病。
挂了线，程悦熬了粥赶往医院。
病房里，她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程伟。刚动过手术，他的身上还插着尿管，伸手想要喝水。
大概扯动伤口，他皱了皱眉头。
“要喝水吗？”程悦冲上前，帮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才一个月没见，他瘦了很多，脸颊也凹了进去。
程伟愣了愣，接过杯子脸颊一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浩哥给我打电话了。”程悦知道程伟喜欢逞强，动手术也没告诉任何人。要不是江院长给林子浩打电话，估计这家伙要把所有人蒙在鼓里。
“肾结石，小手术。”程伟一口气把水喝完，木讷地看着程悦，动了动嘴唇却没有接续说下去。这样子的他，真让人心疼。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程伟长白头发了，眼角也多了皱纹。他每个月都会给程悦汇生活费，她却从没有动过。
从辍学打工那天开始，程悦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她一直很努力攥钱，想要告诉所有人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
“我没事……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程程伟打破沉默，苦笑说：“如果不是住院了，大概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吧。”
程悦沉默而不语。
他说得没错，这些年来她几乎没有主动找过他。
“能吃东西吗？我给你熬了点粥。”程悦为了掩饰尴尬，转移话题说：“我刚好今天休息，在这里陪你。”
接过保温瓶，程伟默默喝着粥。他很久没尝过程悦的手艺，突然有些怀念。
保温瓶见底，他抬眸看了程悦一眼，微微叹气。熬夜太多，她的眼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神色憔悴。
这不是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怪他把，只顾着工作，经常把程悦丢在家里。
因为寂寞，她才会认识了一些小混混，还学人入股开酒吧。
“别继续在酒吧混了，我养你。”程伟的语气软了下来，神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