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沈思雨电话的时候，程悦已经在出租车上了。流产手术的时间预约在上午十点，她得提前过去做检查。
“小悦，你已经决定了吗？毕竟是一条人命，千万别冲动。”沈思雨连续两天联系不上顾柏豪，心急如焚。今天早上回科室一看，程悦预约的手续并没有取消，她猜到两人谈崩了。
这一次，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思雨姐，我考虑得很清楚了。”程悦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北城的天气很久没试过这般晴朗。
她的心情，已经没刚获知怀孕时那么糟糕。
整整两天，程悦没踏出过公寓半步。她的心里还残余一丝希望，期待得到顾柏豪的正面答复。
可是，她再次被现实狠狠打脸。
自从顾柏豪那天不辞而别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程悦尝试主动给他打电话，却提示无法接通。
忘了有多少次，程悦明明猜到了答案，却强迫自己再次面对现实。她做不到很多未婚妈妈那样，不顾一切生下孩子独自抚养成人。
程悦自小失去父母，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不希望孩子长大以后，会恨自己。
“要不等联系上柏豪，再好好沟通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沈思雨急了，好言相劝说。
原来连家人都找不到顾柏豪，更何况这个分了手的前任。程悦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些富丽堂皇的情话，不过是男人的谎言罢了。
“如果他想把孩子留下来，就不会一声不吭离开。思雨姐，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决定了。”说完，程悦便挂了线。她靠在车窗上，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第一次走进手术室，程悦的心情变得恐慌。她换上宽松的病号服，在护士的带领下往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无影灯下的手术床，程悦不禁打了个寒蝉。医生带好手套，轻声催促说：“上去吧。”
护士捧过来一个器皿，上面摆满了不锈钢工具。
程悦深呼吸，迈开脚步往前。她不是胆子小的人，但第一次躺上手术床，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双腿微微颤抖。
主刀的是梁主任，沈思雨的上司。这种小手术她一天能做好几十台，大部分流产的女人都是未婚先孕。
她并非歧视这些年轻的姑娘，而是替她们感到惋惜。
每天来往医院的病患当中，有大部分都是因为不孕不育。很多人努力多年仍无法怀上孩子，这些小姑娘却因为不小心而放弃无辜的小生命。
“别担心，不会很痛。”梁主任示意护士进行消毒，还不忘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一边说，她一边摆弄不锈钢器皿。金属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断在程悦的耳边响起，她感觉身体就像坠入了一个无敌的漩涡，不断下坠……
她甚至产生了幻觉，眼前是一片鲜红的颜色。胎儿被搅碎然后吸出子宫，最终成了一滩血水。
太残忍了！
程悦因为害怕双肩微微颤抖。护士也看不下去了，柔声安抚说：“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让其她病人先手术？”
“好。”程悦从手术床上弹跳起来，松了一口气说：“我能出去透透气吗？”
“可以，不过别走太远。”护士应说。
从手术室离开以后，程悦在走廊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她的心情久久无法恢复平静，眼泪情不自禁涌出。
她终究还是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太迟了，小悦已经进了手术室。”
“她怎么可以把孩子流掉？我同意了吗？程悦……”顾柏豪旁若无人地拍打手术室的大门，情绪失控：“你给我出来……要敢把孩子流产，我跟你拼了。”
“冷静些！”沈思雨抓住顾柏豪的胳膊往后推，劈头就骂：“是你不珍惜，能怪谁？如果小悦不是绝望了，会舍得把孩子打掉吗？”
说话卡在喉咙处无法吐出，顾柏豪神色憔悴，看起来好几天没睡，下巴长满了胡渣。他的衣服还是那天晚上离开时穿的，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平日霸气的样子。
男人吵闹的声音，吸勾搭了手术室里护士的注意。门很快被打开了，梁主任黑着脸走了出来。
“这里是手术室，你吵什么吵？”
“别给我丢脸了，赶快快走吧，说不定小悦已经送去病房了。”沈思雨好言劝。
用力甩开沈思雨的手，顾柏豪咬牙骂道：“不，我要进去看看……”
听说顾柏豪要进流产手术时，程悦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怒骂道：“顾柏豪，你闹够了没？”
听闻熟悉的声音，顾柏豪扭过头，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程悦。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脸色惨白如纸。
“程悦……”顾柏豪丢了魂儿似的冲上前，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问道：“孩子……”
想不清是报复心理，还是什么，程悦吐口而出道：“如你所愿，孩子没了。”
护士刚好退出来，刚想解释什么便被沈思雨阻止了。刚才程悦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梁主任已经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她说这丫头可能舍不得流产，让沈思雨照看着。接到这个好消息以后，她辗转通过陆永恒的朋友，找到了顾柏豪。
接下来，沈思雨坐等看戏。
“孩子……没了？”顾柏豪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没想到上了游轮两天想要冷静，程悦居然把孩子流掉了。“你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程悦没耐心跟顾柏豪扯下去，转身便往外走。
沈思雨做戏做全套，上前想要搀扶程悦：“刚流产别乱跑，我扶你去病房休息一下。”
“谢谢，不用了，我要回家。”程悦的脸色黑如墨水，直径往储物间走去。
顾柏豪木讷地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沈思雨回头扯了他一把，小声骂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