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不能继续自暴自弃下去，第十一天清晨，她终于走出公寓门口。
出门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约了天哥，到附近的火锅店大吃一顿。
每次失恋，程悦就会吃火锅，一直吃到撑，再也吃不下才停下来。而且还是麻辣火锅，变态辣那种。
有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要吃饱，因为胃在心之上。吃饱了胃撑着心脏，就没那么难受了。
点了满桌子的菜，还有冰镇啤酒，程悦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吃吧，这顿我请。”程悦的笑容依旧，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十天是怎么撑过来的。
无眠的夜里，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与顾柏豪在一起的情景。她不断强迫自己去忘记，强迫自己把这个男人从心底驱赶离开。
“程悦……程悦……”天哥夺过程悦手中的筷子，语气饱含责备：“别吃了，你看辣得嘴唇都肿了。”
“怎么不吃了？这家火锅很正宗。”程悦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很久没吃了，今天要多吃点。别跟我客气，难得请你吃饭。”
沉默许久，天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能吃能喝，能有什么事？”程悦倒了两杯啤酒，把其中一杯递给天哥，催促：“来吧，陪我喝一杯……晚点我还得去一趟出入境事务处取护照。”
摩洛哥之行已经准备很久了，程悦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没有顾柏豪的地方。
“音乐节不是下个月才开始吗？要不你等我一下，我想办法把签证办下来，陪你过去。”天哥一口气把啤酒喝完，提议说。
轻轻摇头，程悦苦笑说：“你也出国了，酒吧怎么办？去摩洛哥之前，我还想去一趟尼泊尔。”
以前一直拖着没有出发，是因为程悦想要再存点钱。如今才发现，有些事情想做就该去做，钱的事情可以再想办法。
沉思许久，天哥轻声问了一句：“钱够花吗？”
虽然程悦是酒吧的合伙人，却只是小股东。每个月的收入除了租金、养车以外，她还给自己买了几份意外保险，因此存款并不多。
“够了。”程悦漫不经心地搅动碗里的食物，苦笑说：“我上网看过，住青年旅舍的费用不算很高。”
“而且呀，我还可以撑车。之前不是有人发了穷游攻略，我打印一份带身上。”程悦嬉笑说。
如果两人都外出了，酒吧没人打理可不行。
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天哥语重心长地说：“一个女孩出门外在，住好一点的酒店。这银行卡你先拿着，以后从分红里扣回来还给我。”
“不用了……”程悦把银行卡塞回天哥的手里，笑容苦涩：“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
“我们什么关系了？你还跟我客气？拿去，别磨磨蹭蹭的。”天哥再次把银行卡塞到程悦的手里，自斟自饮，还不忘叮嘱说：“这一次，你爱玩多久就去多久，酒吧有我看着呢。”
最好的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天哥人很好，待她如亲妹妹。
程悦收好银行卡，道谢说：“谢谢你……继续吃吧，这火锅真心不错。”
“太辣了！”
“我喜欢它的锅底够辣，够味儿……”
……
虽然程悦喜欢吃辣，但肠胃不好，每次吃了都会拉肚子。这一次更严重，回家便开始拉肚子，呕吐不止，熬到天亮她才打车前往医院。
像往常一样，程悦独自看急诊、排队缴费、取药，然后到注射室打点滴。这次拉的次数有点多，她的双腿发软身体虚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精神不振。
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她再次想起了顾柏豪。
还记得程悦上次来医院，身边有顾柏豪陪着。他忙前忙后帮她缴费、取药，还亲自送回公寓。
不合适的人，就像不合适的食物；吃一次，程悦就会拉虚一次。
有时候认真想想，她其实挺犯贱的。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她却不顾一切前行。
如今撞得一身伤痕累累，她终于明白有些男人，有些爱情，强求不来。
两瓶点滴挂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程悦喊来护士拔针头，强撑着起身打算离开。
早上没吃早餐便出来了，程悦有点低血糖，眼前一黑就要摔倒。身后突然有人扶了她一把，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缓了很久，程悦才恢复一点意识，摇摇头说：“没事……可能今早没吃早餐低血糖。”
“先坐一会儿，我帮你到护士站要一杯糖水。”男人小心把程悦扶到角落坐下来，叮嘱说：“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眯起眼，程悦往男人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男人的侧脸。他长得不算高大，戴着黑框眼镜。
没多久，男人便返回来了，把杯子递给程悦：“先喝糖水，慢点儿。”
“谢谢。”程悦一小口一小口把糖水喝完，晕眩的感觉才缓解了些。她仔细打量身旁的男人，发现是个中年大叔。
白衬衣，黑框眼镜，长相斯文。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很慢，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好点了吗？”大叔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程悦再次道谢。
刚才要不是这个大叔扶了她一把，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
“不客气，我刚好陪妈妈过来看医生。”说着，大叔指了指前排的老妇人。
如今愿意陪父母看病的人，真心不多了。程悦微微一笑，感叹说：“大叔你真孝顺。”
“大叔？”男人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长得……这么急吗？我才三十岁，不过也到了大叔的年纪了。”
程悦吐了吐舌头，尴尬一笑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个喊我大叔的人。”男人抓了抓额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对了，你可以喊我老张，大家都习惯这么称呼我。”
“老张……”程悦默念道，总觉得这个称呼很有亲切感。眼看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就要告别离开：“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帮忙。”
老张担心程悦会再次晕倒，主动提议说：“我妈还没挂完点滴，要不我送你出去打车？”
面对陌生人的殷勤，程悦一般会委婉拒绝。今天不知怎的，她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