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程悦双腿一软倒地。屋子里只亮着一站台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背影看起来孤独又无助。
指尖还残留顾柏豪的体温，泪水却无声无色从眼角滑落。一滴、两滴……到最后，程悦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她蹲在地板上，双臂紧紧锁住膝盖，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声。
两人认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在一起只有半年。可这半年以来，程悦没料到自己终会交付真心。
她一点点地爱上这个浪子，爱上这个没有心的男人；爱得隐忍卑微，爱得失去了自我。
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彼此都不是对的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程悦无可避免沦为俗人。她想要更多，不仅仅是顾柏豪的身体，还有心。
可这个男人，有钱有地位有样貌，偏偏没有心。
其实程悦早就猜到表白会被拒绝，但她仍偏执这么做。她想要的不是男人的接受，而是拒绝，让她彻底心死。
一个月了，她受够了等待的煎熬。而今晚发生的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悦逼自己面对残忍的现实，逼自己被这个男人狠狠骂醒。如今梦醒了，很好，她无需继续自欺欺人。
一夜无眠。
顾柏豪从公寓离开以后，飙车回到别墅。刚踏进客厅，他发现厨房还亮着灯。仔细一看，沈思雨正坐在餐桌旁发呆。
“怎么还没睡？”顾柏豪未踏进门口，已经闻到食物的香味。说起来，他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有点饿了。
沈思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浅笑说：“这么晚才回来？婚宴怎样？”
“不怎样，要不是那女人怀孕了，估计唐少也不会结婚。”顾柏豪心不在焉地说，看着餐桌上的意粉追问道：“怎么不吃了？怀孕了，不该多吃点吗？”
“没胃口。”沈思雨揉了揉眉心，微微叹气说：“怀孕以后，半夜老醒了睡不着。有时候饿了起床煮夜宵，吃了几口便吃不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思雨没胃口不都是因为林子浩吗？其实孩子都怀上了，顾柏豪不明白她还纠结些什么？
“姐夫知道孩子的事了吗？”顾柏豪也不跟亲姐客气，接过汤碗把沈思雨吃剩的意粉解决掉。
味道不错，持续一整夜的坏心情也好起来了。
轻轻摇头，沈思雨下意识轻抚隆起的小腹。前几天到医院产检，医生说宝宝的情况很好，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放下碗筷，顾柏豪抬眸盯着沈思雨没说话。她被盯得不自在，苦笑说：“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开车回家的路上，顾柏豪的耳边不断回响程悦说过的话。她说爱他，一定是骗人的吧。
她跟他一样爱玩，又怎会愿意折翼？
“后悔过嫁给姐夫吗？”顾柏豪冷不防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沈思雨想也没想直接应答：“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爱意味着什么？失去自由，受到约束，沈思雨却甘之如饴。顾柏豪无法理解女人的想法，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理解。
“算了，我们三观不一致，聊不下去了。”顾柏豪擦干净唇角，叮嘱说：“睡不好让李嫂给你熬点百合粥，老熬夜，小心侄子出生以后会是个小夜猫。”
说完，他起身就要上楼洗洗睡。
谁料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女人幽幽地问了一句：“柏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柏豪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应说：“胡说些什么？老子向来只有女人倒贴，谈什么恋爱？”
“你骗得了任何人，偏不了我。别忘了，双胞胎有心灵感应。”沈思雨轻咳一声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今晚跟女朋友吵架了？如果没猜错，那个人应该不会是燕妮。”
自从江燕妮从美国回来以后，顾成军用冻结信用卡为借口，威胁顾柏豪陪着。
他早就看不习惯儿子一天打鱼三天晒网，打算让他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结婚然后专心事业。
怎么劝，沈思雨也劝不住。顾成军铁了心这么做，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
刚才从踏进门口开始，顾柏豪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他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有空的话，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姐夫复合吧？难不成小侄子出生以后，只能当个私生子。”顾柏豪没好气地说。
“什么私生子……”沈思雨哭笑不得。其实很早以前，她已经原谅林子浩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反正我不会结婚，这辈子都不会，你们还是死了联婚这条心吧。”顾柏豪丢下这句话，头也不抬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联婚只是顾成军的想法好不好？
“小心打脸，会很痛。”沈思雨嘲笑说。
***
程悦并非第一次失恋，却是被伤得最严重的一次。
直到逼顾柏豪亲口说出口心底话的那一刻，程悦才明白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无可避免成了事实。
他是个只想谈恋爱，不愿意走进婚姻的男人；他说过自己是没有双脚的小鸟，不会在任何树枝上停下来。
他说过，讨厌女人缠住自己，讨厌女人想要更多……
这一切，程悦比谁都清楚；可她还是避免不了俗套，希望这个男人能为自己改变。
如今想起这个念头，程悦只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有人说过，爱情总是伴随阴影而来。就像哪里有阳光，哪里就会有阴影。
顾柏豪是程悦的阳光，同时也是她的阴影。
忘了有多久，程悦已经没有流过眼泪。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大概是父母车祸离世的那个月，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那段时间，哥哥程伟一直陪着她。他说以后就是她唯一的亲人，绝对不会离她而去。
躲在公寓疗情伤的第十天，除了天哥每天都会给程悦打电话以外，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这十天里，程悦除了吃饭洗澡，剩余时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除了刚开始的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之后的九天再也没有流过一点眼泪。
哭是解决不到任何问题。
如果一个男人不珍惜你的眼泪，证明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就这样，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