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浩离开不久，顾成军便敲响了卧室的门。
沈思雨坐在床边发呆，回头看了顾成军一眼，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我没事。”
“你这样子，会让我更担心。”顾成军掏出棒棒糖压在书桌上，柔声问道：“跟子浩谈成怎样了？如果是误会，解决了就好。”
误会？
沈思雨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只要公开澄清了，谣言就能全部击退。
可十分钟前，林子浩告诉沈思雨那不是谣言。并非每一次的伤害，都能换来原谅。
“不是谣言，玉莹怀了子浩的孩子。年前我们吵架，就是因为……他酒后跟玉莹发生了关系。”沈思雨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激动和难堪。
可是心底的痛，她一直在默默承受着。
顾成军的眸色变暗，弯曲手指轻敲桌面，发出了“叩叩”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打破沉默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爸，我无法原谅欺骗。”
第一次，沈思雨冷静过后最终选择了原谅，是因为林子浩一开始便对她坦白。
人谁无错，哪怕是向来小心谨慎的男人。酒后乱性，并非两人的本意。
可第二次，林子浩却向沈思雨撒谎了。如果当日他没有骗她在办公室里，也许今天也不会这么绝望。
没错，是绝望。一直以来筑起的信任，在这个谎言的冲击下彻底成为碎片。
沈思雨提出让邱玉莹打掉孩子，林子浩的反应，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忍心……孩子是无辜的……
难道沈思雨就不无辜了？
顾成军微微叹气，反问道：“你决定了？确定不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轻轻点头，沈思雨别过脸，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顾成军拍了拍沈思雨的肩膀，劝慰说：“心情不好，尝尝爸给你买的糖果？小时候你的心情不好，我都会给你买这个牌子的糖果。”
努力把泪水忍了回去，沈思雨回过头，发现了桌面上的糖果。
彩虹颜色的包装纸，小巧可爱。她默默拿起棒棒糖，撕开包装，舔了一口。
苦得入心入肺。
可她不希望顾成军担心，强颜欢笑说：“爸，谢谢你。我没事……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我的身边，不是吗？”
“傻丫头。”顾成军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沈思雨的额头哄说：“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我和柏豪，也不会背叛你。”
有顾成军的这句话，沈思雨的心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一夜无眠。
北城的天气开始进入倒春寒，整夜下雨，冷如寒冬。
第二天中午，林子浩出现在顾家门外。佣人听从顾成军的吩咐，不让他进入。
沈思雨和顾成军不在家，顾柏豪刚睡醒，朦朦胧胧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从阳台探出头来，顾柏豪仔细一看发现是林子浩，连忙披上衣服下楼。
“林总，你怎么来了？思雨和我爸大清早出门了，都不在家里。”顾柏豪一如既往，总是衣服嬉皮笑脸的样子。
林子浩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一声“林总”让他心里难受。
大概看穿了他的心思，顾柏豪抓了抓额头，不好意思地说：“老头子昨晚朝我发火，威胁说再喊你一声姐夫，马上我的信用卡冻结掉。”
“思雨去哪里了？”林子浩追问道。
“不知道，问了老头子也不会告诉我。”顾柏豪无奈地朝林子浩摊了摊双手，目光充满同情：“发生那种事，他心情差透了，估计暂时不会让思雨见你。”
林子浩很清楚顾柏豪的性格，直来直去的。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看到思雨，麻烦你转告她给我打个电话。”林子浩的眼底写满失落，淡淡地说。
“好。”顾柏豪爽快应了下来。
***
陪顾成军吃过午饭，沈思雨接到林爷爷的电话，约一小时后见面。
仔细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赴约。
医院VIP病房，林爷爷独在一人躺在病床上发呆。看到沈思雨，连忙招呼她过来。
“爷爷，你的身体还好吗？”沈思雨关切地问道。
“年纪大了，不中用，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林爷爷的精神还算不错，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
为了约沈思雨见面，他特意支开了林奶奶。
有些事情，总该由他这个老头子说出口。
“好好休息，注意不要受刺激。”沈思雨清楚林爷爷的心脏不好，不久前才做了一次心脏搭桥手术。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相信已经传到林爷爷的耳里。如果没猜错，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跟沈思雨说。
“思雨，你嫁入林家两年，爷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林爷爷没有直接进入话题，而是拉起了家常。“子浩这孩子性格偏执，唯独你的话听得进入。”
沈思雨沉默着，总觉得林爷爷话中有话。
“爷爷，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沈思雨柔声问道。
“对，都是一家人……所以你会明白爷爷的苦心，对吧？”林爷爷期盼的目光落在沈思雨的身上，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我们只有子浩这么一个男孙，一直盼着你能为林家开枝散叶，可是……”
话落，沈思雨的脸色变得不自然。她知道林爷爷是个思想传统的人，当初同意两人结婚，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奉子成婚。
“对不起，爷爷。”沈思雨垂下头，苦笑说：“我们一直在努力。”
林爷爷微微叹气，坦白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努力，可孩子的事讲求的是缘分。玉莹怀了子浩的孩子，我们不能委屈了她。”
一番话，让沈思雨感到尴尬又痛心。
不能委屈了邱玉莹，那就该委屈沈思雨了吗？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林家的曾孙子，不能名不正言不顺的。思雨，我希望你能把位置让给玉莹。”林爷爷费力撑起身体，看待沈思雨的眼神充满歉意：“就当爷爷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