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宁看着眼前的女人，心跳不断加速。话语卡在喉咙处无法突出，因为紧张，她的掌心不断冒汗水。
“对不起。”张晓宁的鼻尖泛起了酸意，费力挤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
沈思雨觉得眼前的女人十分可笑，现在说这三个字还有意义吗？当初她不负责任逃离，把刚出生几天的果果扔在医院时，良心曾经受过谴责吗？
深呼吸，沈思雨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张晓宁的目的是什么？
“你来找我，想必已经知道果果的事。”沈思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她不喜欢逃避问题，而是解决问题。
轻轻点头，张晓宁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鼻尖的酸意很快蔓延至胸口。昨晚练习了千万遍的开场白，在看到沈思雨的那刻全部都乱了套。
昨天晚上，张晓宁特意上网搜索关于沈思雨的资料。不看还不知道，原来这个美女医生是林氏集团的总裁夫人，顾氏集团的千金小姐。
以林氏今时今日的财力和地位，张晓宁根本不是对手。即使对簿公堂，她也不确定是否能夺回女儿的抚养权。
一整夜，她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有种以卵击石的挫败感。
“说吧，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沈思雨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张晓宁打断了。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勇气说：“我只希望能看女儿一眼……”
话落，张晓宁的眼眶泛红，努力压抑泪水。“对不起……当初是我太年轻不懂事，不该把女儿扔下。我这次回来，只希望能见她一面，求你……求你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
进休息室前，沈思雨对张晓宁的印象停留在一年前。年轻不懂事，并不是借口；自私，才是罪恶的源泉。
然而，沈思雨无法拒绝一个母亲见女儿的提议。
“我知道没资格求你们原谅我，可我……真的很想要见女儿一面。”张晓宁的眼泪如泉涌，突然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沈思雨的面前。
愣了愣，沈思雨上前把她扶起。
张晓宁死活不肯起来，泪流满脸：“我真的知错了……求你让见女儿一面。”
不少医生和护士路过休息室门口，纷纷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你先起来。”沈思雨的心一软，脱口而出道：“明天我休假，会安排你们见面。”
张晓宁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谢谢你。”
工作日的第一天，沈思雨的心情闷闷不乐。自从离开别墅以后，她紧抱果果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思绪放空。
“妈妈……妈妈……”一岁又一个月，果果已经学会喊爸爸和妈妈了。每次当沈思雨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心像被软化了。
“果果乖，我们一起去游乐场。”沈思雨低头亲吻果果的眉心，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抱住她的脖子回吻过去。
软软糯糯的脸颊，黑如葡萄的眼眸，如天使般的笑容。沈思雨蹭了蹭果果的脸颊，轻声说：“等会儿，你就会看到亲生妈妈了。”
车子“吱”的一声停靠在路边，林子浩回过头，认真地问道：“思雨，如果果果妈妈要求把女儿带走，你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想了千百遍，沈思雨仍旧没有结果。抚心自问，她当然不希望果果被带走。
可凭良心而言，让果果失去妈妈，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子浩，我不知道……”沈思雨哽咽道。
“你总得做决定。”林子浩伸手摸了摸沈思雨的脸颊，脸上尽是怜爱的表情：“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哪怕闹上法庭，哪怕被所有人谩骂，他也会守护沈思雨想要的一切。
儿童游乐场。
张晓宁站在大门口，心情紧张。大清早起床，她特意到超市买了牛奶和糖果。
“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晓宁回头一看，心跳骤然加速。
沈思雨怀中的小女孩穿着白色T-Shirt黑色裤子，头戴一顶可爱的兔子形状帽子。太阳有点猛，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犹如熟透的红番茄。
张晓宁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伸手就要去抱果果。果果转身抱住沈思雨，露出防备的表情。
“妈妈……妈妈……”小家伙把头靠在沈思雨的肩膀上，不断重复两个字。
酸意从心底泛起，张晓宁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林子浩看在眼里，解释说：“果果有点怕生，第一次见面未免有些害羞。”
“对，小孩子都这样。”张晓宁把纸袋递了过去，苦笑说：“我给果果买了牛奶和糖果，等会儿饿了可以吃。”
沈思雨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零食，轻声道：“果果还小，不适合吃盒装奶和糖果。”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张晓宁尴尬一笑说。
林子浩把婴儿车推上前，提心说：“把果果放车里吧，你也累了。”
三人行，气氛尴尬。游乐场的项目其实并不适合果果这种年纪的小孩玩，不过地点是张晓宁定的，沈思雨不好说些什么。
逛了一圈，三人最后在小火车的队伍前停了下来。
“我带果果玩这个吧。”张晓宁满怀期待地说。
不知为何，沈思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应说：“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张晓宁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抱果果。小家伙有点人生，连忙别过脸不给抱。
“乖，妈妈带你玩小火车。”张晓宁浅笑说。
果果摇了摇头，伸手往沈思雨的方向：“妈妈……妈妈……”
“乖，跟她一起去。”沈思雨小心把果果抱起，刚想塞到张晓宁的怀中，小家伙抱住她的脖子死活不愿意过去。
沈思雨尴尬一笑，解释说：“果果有点认生。”
亲生女儿不愿意让自己抱，换作任何女人心里都不好受。可过过去一年，张晓宁并没有尽过妈妈的责任，女儿的这种反应其实很正常。
微微叹气，她小声道：“要不你们去坐吧。”
到最后，是沈思雨陪果果坐上了小火车。小家伙很高兴，双手紧抓住扶手，笑容灿烂。
林子浩看着小火车上的身影，感叹说：“刚带果果回家的时候，她瘦小得像只小猫。思雨一直很用心，每次生病都会亲自照顾。”
看着看着，张晓宁的视线变得模糊。果果是多可爱的一个女孩，当初她怎么就能狠下心离开呢？
“林先生，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果果的照顾。”张晓宁不断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她的心脏像被汽车辗压过般痛。
同是女人，张晓宁能深刻感受到沈思雨对果果的爱。用心、坦诚、细腻，就连她这个亲生妈妈也自愧不如。